「征:资料处理员数名。协助主管处理资料,建立档案,欢迎二度就业人士,男女不拘……」
绝对有问题!不是卖骗人股票就是灵骨塔,要不就是诈骗集团……
哼,跳过。
「免经验,纯聊天,保证小费多……」
纯?鬼才信咧……下一则。
「敢不敢、要不要放下身段和女孩子聊天!『比大营』包你轻松进帐……」
啧,这是征男的……再看看。
「征人:女,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材姣好,容貌秀丽……」
唷!这不是在说她吗?
赶快再接着看。
「上述职务:水瓶座者,底薪五万;双子座者,底薪五万;其它星座者,底薪二万至三万……放屁!其它星座就不是人吗?讲什么鬼话?!」
宋芸歇抖抖报纸,气得看不下去了。
唉,自从她失业后,已经找工作找了两个多月了,至今仍乏人问津。
西餐厅虽是饭店里的最高等级工作单位,但因常年亏损,所以饭店决定改变经营型态。
餐厅员工自然作鸟兽散。
说来她还真是迟钝,竟没及早察觉异象。
像那个精打细算的信哥,自那晚留了个烂差事给她后,第二天就去别的部门报到了。
运气好的,就像他,因为提早换环境,还可以自己选地方待;运气不好的,像她,因为各部门已经不缺人了,所以只能偶尔去打打零工。
唉,她已经穷得快去抢银行喽!
「芸歇,别叹气了,妳一定找得到的,我相信妳。」
「于婷,谢谢妳,但是我……唉!」
谢于婷回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她看宋芸歇四处碰壁的窘境,心里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对她来说,宋芸歇本来就不如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谢于婷的长相算普通,浓眉双眼皮,鼻大唇薄,身材中等、苗条,因此,她对于体态较丰满的宋芸歇有某种程度的自我优越感。
她是宋芸歇的同乡,也是认识近十年的好友。两人曾有二年没联络;当谢于婷北上读大学的第二年,在台北的宋芸歇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谢于婷表示想跟她合租房子。
当时,宋芸歇还负担得起小套房的房租,但因为谢于婷的关系,她们另外找了间较大的套房合住。
谢于婷家里极为贫苦,是连年的甲级贫户;从宋芸歇有记忆开始,谢于婷就一直在申请所有清寒奖学金。
谢于婷的父母双亡,只留下一个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
她的祖母非常疼她,省吃俭用的将绝大多数的奖学金存下来,作为以后她升学的基金。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谢于婷在二专毕业后,一心只想进某所大学,对其它大学视若敝屣。
重考二年后,谢于婷终于如愿。
宋芸歇当然很替她高兴,但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她为何执意要进那所学校--
因为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她男友是那所大学的研究生,因此,为了爱情,她只好放弃其它的机会。
但宋芸歇没料到的是,当她和谢于婷开始同住后,她男友几乎每天都会来报到。
在租约还没定案之前,谢于婷完全没跟她说起男友的事。
到两人确定住在一起、与房东签下台约之后,从此她男友与她便形影不离。
在相处的过程中,宋芸歇发现那个叫「杨荣川」的男人,实在没有谢于婷讲的那样优秀。而且,她也发觉好友因男友而正在慢慢改变……杨荣川对宋芸歇总是冷嘲热讽,像是:
「人贵自知,只念个专科,还妄想跟大学生平起平坐?」或是:「拜托妳清醒点,妳的履历表这么难看,跟狗差不多了。」等等,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
对杨荣川的话中有话,宋芸歇从疑惑到领悟,然后再到厌烦。但碍于好友,她只能在心底暗自讦谯。而且她平日在餐厅上班,根本很少见到杨荣川;但自失业闲赋在家后,几乎天天得跟杨荣川大眼瞪小眼,真令她难受极了。
更何况,杨荣川实在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撇开他的外表不谈,他是那种--有免费的东西就用、别人的食物拿来就吃的行为,让素有大方美名的宋芸歇都感到脸上三条线。谢于婷和杨荣川其实跟住在一起没什么两样,洗澡吃饭如厕都在一起,唯一没做的,大概只有睡觉了。
由于杨荣川的父亲要求他一定要住家里,但杨荣川嫌家里设备太旧,因此,才会想出这种折衷的办法。
而最教宋芸歇心寒的,是谢于婷总叫她替他们洗衣服。
虽然有洗衣机,但是晾衣服还是得靠人工;只要一拎起杨荣川的内裤,她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嗯心。
那上头彷佛依稀可见洗都洗不掉的黄垢。
她的朋友都对她这种小媳妇行为感到又气又不解。
因为宋芸歇虽是个讲义气的人,脾气却不好。
也许是心存同情与怜悯,宋芸歇的所有朋友里,她只对谢于婷有求必应。
但一想到杨荣川……
「唉!」
说曹操,曹操就到。
「怎么?还找不到工作啊?早就跟妳讲过,专科的学历会找到什么好工作!妳还是认命一点,去别家餐厅继续端盘子吧,那种工作比较适合妳啦。」
说着说着,他自动打开冰箱--
「唷,有起司条。于婷,人家想吃……」
说完,宋芸歇就看到好友取出她花重金买回来的起司条,一边拿给他,一边问她:
「芸歇,妳不会介意吧?」
「要吃就拿去吧。」
她还能怎么办?
跟她吵架?
为了食物?
不,那太划不来了。
唉,这已经是这两个多月来不时上演的戏码,她都腻啦!
老天爷……给她一份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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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
谢于婷和杨荣川正吃得津津有味,因此接电话的工作自然落到宋芸歇头上。
「喂,您好……是,我是……原来是舅妈啊,好久不见……还没找到啊,谢谢您的关心。」
啧!打来乱的吗?全世界都知道她找不到工作啊!
「什么……您是说,要我去您公司应征?业务助理?没问题……好……好,我知道,我会准时去面试,谢谢舅妈。」
万岁!
只要能摆脱杨荣川,就算要她去做苦力都行。区区一个业务助理算什么!
看到宋芸歇快喜极而泣,杨荣川又嘴痒:
「对一个只有专科学历的人来说,能有业务助理的工作做已经很不错了。妳长得又不好看,最好还是认真做事,免得……」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宋芸歇压根没注意听,因为她不想让讨厌的人来破坏这美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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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才听舅妈说,这家公司是大有来头的。
董事长岳衡,总经理易行朗,还有执行总监余以宽,三个人都是来自赫赫有名的跨国大企业「鸣海集团」。
鸣海集团,由人称商业经营达人唐胜隆一手创立,迄今已三十年。
其经营范围涵盖电子半导体、金融业、珠宝业、运输业、营造业、饭店业、航空业等等;不但在台湾、大陆及东南亚多处皆有设厂,且全球共有二十八家分公司。企业内的员工薪资不但高,福利也佳;员工每年除了分红还有配股,是每个社会新鲜人梦寐以求的金饭碗。
但是,岳衡在加入鸣海五年后,便伙同易行朗和俞以宽跳出来,并以极低的价钱买下鸣海在美国的其中一家半导体公司「长龙」。
在短短的二年内,「长龙」成长的速度令人咋舌,俨然已成为当今企业界的一项奇迹。
因此,有人爆料说,岳衡可能是唐胜隆的私生子,要不然怎么会以新台币一元的价码买下鸣海获利最丰的子公司?
对于外界的诸多揣测,当事人皆不予回应。
事实证明,岳衡果真能肩负大任,与易行朗、俞以宽三人不分昼夜的卖命工作,终于让「长龙」有了今日的规模。
她舅妈就是在长龙的台湾分公司工作。
因为长龙在美国发迹,故其大多子公司都设在美国;因此,长龙非常重视这次在台湾的第一个据点。
她的舅妈俞醒秋,是俞以宽的姑姑;俞醒秋的能力相当强,素有商场女强人之称。
内举不避亲,俞醒秋正是俞以宽重金挖角来的。
在人情压力下,俞醒秋拗不过宋芸歇母亲的拜托,只得透露最近在征业务助理的消息给宋芸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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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歇看着前方亮闪闪的巨幅招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
长龙
有着一头微卷的及肩褐发的宋芸歇,穿着整齐合身的服饰:米白色浮雕花纹罩衫和小背心,下半身则是及膝黑裙,配上昨天才买的小牛皮雾金色高跟鞋……让她看来既俐落,身材又好。
这可是花了她近五个小时才打扮完成的。
由于她个子不高,所以她花了很多心思在搭配服饰上,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干练。
深吸一口气,拍拍脸颊,她准备迎接人生的第二个挑战。
她走向大门,忽然,「喀嚓」一声!
「啊……」
她的腿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扭去!
她摔得东倒西歪,等她重新站起来,才发现她新买的高跟鞋不知何时竟断了一只鞋根--
她一拐一拐地跳到旁边,一手扶着轿车,一手脱下鞋子。
正当她在苦恼时,她突然想到--
有一则广告里的情况不是跟她一样吗?
嘿嘿,她只要有样学样,把另一只鞋的鞋根也拔下来就对了!
事不宜迟,她马上脱下另一只鞋。
但无论她怎么扭、怎么拔,就是弄不下来!
她火大了,用力一扯!
「咚」地一声。
她呆愣的看着那只鞋以时速五十公里的速度朝天空飞去……
然后再稳稳的落下……
落在某人的头上!
她惨白着脸,试图落跑,才踏出一只脚,马上想到另一只脚没穿鞋啊!屋漏偏逢连夜雨。
怎么办?要过去道歉吗?
如果要道歉,该说什么好?
当她还在想开场白时,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传来:
「小姐,这是妳的鞋吗?」
她循声看去,发现那一脸怒气、正朝她走来的竟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即使他的表情很吓人。
男人的身材超好,古奇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出他的俊逸非凡。
从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看来,他该是个相当重视外表的人。
啊,但现在实在不是对他品头论足的时候啦!
他的头被她的鞋给敲到……
他现在正准备来兴师问罪……吧?
天哪……真是衰到家了!
因为感到羞耻极了,心里又害怕他会对她动粗,宋芸歇竟紧张到说不出话--
那男人突然「刷」的一声蹲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帮她套上鞋。
嗄?那也按呢?他不是很生气吗?
「我没见过妳,是来应征的吗?」声音绷绷的。咦!好像有了温度耶。
她深呼吸一下,然后抬头对上一双--打量的目光。
「是啊……呃,不,不是!」
她会忽然改口是因为联想到--
搞不好这男人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更搞不好他是她未来的上司……而且,她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否认再说!
殊不知,她拙劣的演技早被眼前精明的男人给看进眼里。
男人要笑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将她的拙样尽收眼底。
「那……祝妳面试顺利。」
她下意识地点头。
「谢谢你,我会加油……啊!」
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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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那只鞋根还是没有拔起来。
宋芸歇一边走进长龙,一边怨天尤人:
「早知道就不要贪图美观买了这双鞋。」
「那老板娘也不对,东西不实用还敢拿来卖人。」
呜……等一下怎么跟舅妈交代?
「芸歇,怎么这么慢?妳这脚……」
「舅妈,不是脚,是鞋啦!我这只鞋的鞋根断了,另一根却怎么都拔不起来。」
俞醒秋开始后悔叫她来参加面试。
「拿妳没办法。来,试试我的。」
宋芸歇才把脚伸进俞醒秋的鞋里,立刻便往下滑。
原因无它,因为宋芸歇是个一百五十多公分的娇小女人,而俞醒秋则是近一百七十公分。
两人的尺寸……实在相差太多。
最后,俞醒秋只好放弃,让她穿回自己的鞋,并嘱咐她面试的要诀。
她谢过舅妈后,照着指示到达面试的场所。
天啊……
像个菜市场,闹烘烘的……到底有多少人哪?
好不容易她找到位子坐,一坐下去,就有人凑上来--
「妳几岁啊?看起来好年轻哦!」
「妳最高学历是哪所学校啊?」
「公立还私立?」
「之前在哪里高就呢?」
她被问烦了,心想:这些人跟她又不熟,搞什么东西!
她眼光一转,看到一个坐在角落的大美女。
一头长发如黑瀑,身材纤细得惹人爱怜。那个美人静静的坐在那儿,与四周的是闹烘烘倒成了强烈对比。
美人的目光放得很远,彷佛她不是来应征的,而是坐在咖啡厅里,刚刚品尝了一杯浓醇的卡布奇诺。从窗外溜进来的些许金光若有似无的映照在她洁白的肌肤上,让她浑身透着一种恬适……那股安详,令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
好棒的感觉!宋芸歇决心要交这个朋友。
她不理会那些试探敌情的竟争者,径自走过去--
「我是宋芸歇,妳好。」
大美人还是静静的没有反应。她倒也不沮丧。
「妳放心,我不是来问东问西的。事实上,我就是因为被问到烦了,才想找妳求救。」
她指指那些上一刻还在纠缠她的闲杂人等。
闻言,大美人才有了反应。
「她们实在很吵。」
「是啊,根本见都没见过,干嘛装出很熟的样子……真是服了她们。长龙若录用这种人,包准没两个月就垮啦!」
大美女被宋芸歇丰富生动的表情给逗笑。
「宋芸歇是吗?我是季容樱,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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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潮一批批散去,最后只剩宋芸歇一个。菜市场突然变得像图书馆,静得连她因屁股坐到麻而动了动,都听得到椅子的惨叫声。
她因为「高跟鞋事件」导致最后一个报名。
更糟的还在后头……
她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原因是:她十五分钟前才结交的美人朋友,正好排在她之前。
而长龙这次只录取一人。
吃了大鱼大肉,又怎咽得下清粥小菜?
唉,宋芸歇啊宋芸歇,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话虽如此,她的心还是怦怦跳,紧张到连舅妈教的面试要诀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呃……她说首先要注意什么来着?
然后还要特别小心啥?
她想破头也想不出舅妈再三交代的重点……
完蛋了啦!她一定不行的!
她这次死定了!
啊!远在南部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请保佑她宋芸歇顺利过关……
她发誓,如果她这次「趴斯」,她一定不会再嘲笑老爸的秃头了!
当季容樱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宋芸歇摊在椅子上的样子。
「宋芸歇,妳很紧张吗?」
她了无生气地缓缓看了大美人一眼。
「妳觉得我像不紧张吗?」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讲了个笑话,但季容樱却露出了绝美的微笑。
「呵呵,不用担心,他们人很好,不会为难妳的……加油!」
那是因为对象是妳,他们才不为难吧。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被自己视为头号劲敌的人鼓励,宋芸歇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谢谢妳,季容樱,我想我很快就会出来了。」
季容樱却很诚恳的扶着她肩膀。
「妳刚才的气势都到哪儿去了?我还在心里夸妳很有勇气呢,妳却想让我失望吗?」
「容樱……我可以叫妳容樱吗?谢谢妳的鼓励,我现在马上振作起来!好!加油!」
说也奇怪,经过季美人的鼓励,原本快化作一摊水的宋芸歇,居然发现自己原来软绵无力的身体竟充满了力量。
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像猛男一般孔武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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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拐着走进面试;但当她一坐定,她的膝盖又开始不停地相撞--
季容樱一离开她超过十公尺,她就失去「药效」了。
眼前坐着三个男人:靠左边的,是一个矮小、但眼光精明的中年男子。他站起身一一介绍:
「宋小姐妳好,在下是汪亚文,长龙人事部经理;在我旁边的这一位是业务部经理雷子雍;至于最旁边的那位……」
她循着汪亚文所指看去,突然眼皮一跳!
「啊!你不是……」怎么也好眼熟呀……
那男人仅是微笑,并无任何回应。
她摀着嘴,发觉自己失言,赶忙坐回位子,心里还是觉得奇哉怪哉,怎么一连看到两个眼熟的男人……
汪亚文虽然很想问她:到底他和她是怎么了?但碍于身分及场合不对,只得阻止宋芸歇。
「咳,宋小姐请自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执行总监俞以宽。」
听他介绍完毕,宋芸歇彷佛看到俞以宽头上有一圈光环……
心想:要是她真的认识他该有多好!只可惜……这只是她在作白日梦。
既然希望渺茫,那就干脆豁出去吧。只见她不再掩饰鞋子的不平衡,肩膀放松,头低低的,一脸乌青……就像是听到了死刑宣判。
在场的男士们都觉得她的表情变化饶富趣味,比起先前的诸多应征者实在有趣太多了。
汪亚文首先提问:「妳认为妳对业务部能有何贡献?」
现在的她已经无心求胜,只求能全身而退,因此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做好自己的本分,协助业务人员处理事务,尽心完成主管交代的事项。」
「妳自认为能言善道吗?」这次是雷子雍。
「看对象,看事情,看场合。」
「哦?请举例。」
「比如……当我替别人买东西时,为了那人心中的理想价格,那么我愿意花二小时跟销售员杀价,即使物品很普通;若我在好友婚宴上致词,那么我会讲得多到让来宾们饿死,即使后面还有一大堆人要讲;当我为了洗清自己莫须有的罪名,我会跟对方不断地沟通,即使那罪名可能只是诬赖我偷吃东西。」
雷子雍又问:
「那妳的意思是说,妳算是伶牙俐齿喽?」
她摇摇头。
「非也非也,启禀雷经理,当我替自己买东西时,我不会为了一点小钱就锱铢必较;当我在学校被推上演讲台时,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当冤枉我的人是小人时,我会做的……就只是叹口气罢了。」
只见她一说完,雷子雍就在纸上振笔疾书;随着他不断的书写,宋芸歇原本就已沮丧的心,又更下滑了些。
这时,俞以宽终于开金口:
「那么,妳为何想来长龙?」
「因为想找个能让我安身立命的场所。」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不是应该说:她久仰长龙的大名,长龙的什么什么是全台湾远近驰名之类啊……
连喜憨儿都知道!
好端端的,她干嘛往坟墓里跳?!
呜……呜……呜……
三位男士确实因她的直率坦白而一愣,但俞以宽仍再问:
「可以请教妳更详细的原因吗?」
她皱起眉头,一副哀怨样。
「因为我先前工作的单位是结束营业,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原先我对它充满了希望,但它就这样没了,让我感到人生无常……」神色一凛。「所以,我便发誓下回一定要找个能长久待下去的公司。」
只见她说完后,会客室里有片刻的宁静……
不一会儿,竟爆出大笑声。
「哈哈!我汪亚文一生面试过多少人,却从没见过像妳这样的!」
「我在业务部见过不少油嘴滑舌的,就属妳最另类!呵呵……」
俞以宽的情况最为严重;就见他已经笑到满脸通红,快直不起腰来。
啧!笑成这样……
宋芸歇被这些男人上一刻还慎重其事,下一刻却捧腹大笑的举动给搞得很不是滋味,尤其他们又是因为她才笑成那副样子!
她站起身。
「请问各位还有什么指教吗?如果没有,那么恕在下先告退了。」
当她跛着脚要走出门时,后面传来汪亚文的声音:
「抱歉,我失态了。宋小姐,可以再请教妳一个问题吗?」
「请说。」
「我这样问可能有点失礼,若宋小姐觉得触及个人隐私,可以不回答……」
雷子雍和汪亚文看着她的脚,然后由后者发问:
「基于对员工的关心,请问宋小姐的脚是否不良于行?是小儿麻痹吗?还是车祸的后遗症?」
她实在服了这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她先深吸一口气,之后再慢慢脱下两只鞋子,站得挺直道:
「我是正常人,而且是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今天早上,就在刚才,我要进贵公司大门时,我这只鞋……」她举起坏掉的左鞋--
「的鞋根突然折断,当时我当机立断试图把另一只鞋……」她再举起完整的右鞋--
「的鞋根也给拔掉。但是却……」她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不知怎么的,它黏得真紧,回头得问问那家鞋店,到底这鞋是谁做的,想必跟我有仇。」
说完,她两手一摊,表示:就这样啦。
这次是更久的沉默,然后只见男人们发出比先前更夸张的爆笑。
「哈哈哈……」
「呵呵呵……」
汪、雷两人连话都省了,笑到在拍桌子!
俞以宽还是老样子,笑到直不起腰来。
宋芸歇渐渐适应了这些人无厘头的举动,套上鞋,随便喊了声:
「告辞!」
转头打算出去,却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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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视线一暗,便埋进一股好宽好壮的肉壁中。
这种温暖……这种高级西装的触感……
这股香味……混着古龙水和男人独特的体味……
噢!快把她迷倒了……但是……好熟悉啊……
究竟是在哪闻过?
胸膛动了动。
「妳在搞什么鬼?!」
她猛一抬头,对上一双利目。
是他!那个被她鞋子敲到头的男人!
她浑身一颤!再仔细看,啊?!他--不就是……
不就是那个……她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相见的男人?!
天知道她有多想他……唯一可以安慰她的,就只有那张人妖照片……
多少个夜里,她是望着手机里的他入眠的。
她曾很不争气的偷偷跑到他家附近绕绕……
还想过要纵火,看看他会不会逃出来……
最后因为失业,忙着找工作才无暇分心。
他就像她的灰姑娘……
魔法消失,他也就跟着蒸发了……
她好恨……好恨自己……
关于他的一切,她什么都没留下……
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不是在作梦吧?
他正瞅着她看哪……
看着她的身形在他黑钻般的眼中,啊!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啊……
哦,他魔性魅力的眼还在放什么电哪?
她早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管下了……
「妳叫什么名字?」
「啊我……」说话--宋芸歇……说话呀--
不待她挤出名字,男人比她动作还快的拉着她就进门去。
「我要这个人。」
当男人拖着身高不到他腋下的她进门时,正在讨论的三个人迅速闭上了嘴,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们应该已经决定好人选了,是季容樱是吧?」
乍见暗恋对象时的狂喜,在听见他说的话之后,稍稍冲淡了一些。
宋芸歇还未来得及哀悼自己的坏运气,就听到三个男人异口同声:
「本来是这样,但……」全看向宋芸歇。
「宋小姐也挺有意思的,因此我们还在伤脑筋。」
拎着她的男人露出一副「那好办」的表情。
「你们就录用季容樱,至于她嘛……」
他看着她如丧考妣的脸,坏坏的笑了笑。
「则是新任的总经理特助。明天来报到……记得,不准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