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就这样干著急、瞎操心了三天,西装笔挺、潇洒自信的上官傲天终于又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寒酷,从前的上官傲天回来了,那个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上官傲天回来了。众人无不直冒冷汗,一旦他恢复从前的性格,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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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靓亭在某一临海的饭店里昏睡了三天,她恍恍惚惚地张开眼,昏黄的灯光映入眼帘,她彷佛听见海浪的声音,闻到潮水的味道……她坐起身,看见肯尼的背影立在敞开的窗前,外面的夜很深,风很大,扯得他的头发飘扬舞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她就这么呆坐在床上失了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终于,肯尼回过头,微微一愣,她什么时候醒了?肯尼很快地移到她面前,轻抚着她的乌发。
「怎么不叫我?」
靓亭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动也不动,空洞的眼神找不到焦点,苍白的脸庞,失色的唇瓣,她像个憔悴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靓亭……」肯尼心疼地看着她,他的眉宇抑郁成结,他深深明白,她这是在折磨他,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他,因为她根本离不开上官傲天。
「靓亭……」他痛苦地执住她冰冷的小手,多么渴望能藉自己的手传进一些温度、甚至一些生命力给她,她无声的反抗,才是对他最残酷的折磨啊!「说说话吧!不要这样伤害妳自己,不要这样让我难受……」
她依然没有反应,依然不为所动,或许泪已流尽,或许心已掏空,就算他现在拥有她,也只是一副空的躯壳罢了。肯尼摇摇头,甩开她的手,悲恸地朝她喊:
「妳说啊!妳到底要我怎么做?如果不能爱我,就不要给我机会,不要给我希望!」
靓亭木然地望着激动的他,总算是有了反应。「肯尼……我觉得我好象快死了。」她细如蚊呜的喃喃低语,却教肯尼颤栗不已地瞪大眼。「我好笨……以为这样会好过些……可是……好难过……好象快死了的感觉──」
「住口!」他摀着耳退到窗前大喊,「住口!住口──」
他的痛苦,他的愤慨全满溢在那双湖水般碧绿的深邃眸子。
「……我不要无谓的同情,我不要虚伪的施舍。因为太爱妳,我甚至不敢碰妳,但是……我不要妳这个样子,我不要妳这样折磨妳自己和我……」
他倏地转身双手紧握在窗台上,低着头吶喊:「妳走……妳走啊!我受够了……再也不要……再也不要了……」
靓亭面无表情地呆望着他,口里不停地轻声呼唤:「肯尼……肯尼……」
肯尼微侧过脸,他不想看她,不想看见她那双即使望着自己,但在瞳眸深处却找不到自己的眼睛。
「我想知道……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在哪里?真正的自己在哪里?」她如梦呓般地喃喃自语着,听得肯尼的心片片碎裂。
「我一向很平凡……没有像你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所以你比我坚强……我都做错了……也不懂怎么去弥补……可是……我的人生……终于起了变化……」
靓亭还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肯尼回过头,心碎地望着她失神的模样。
「肯尼……我现在很痛……只是这样的挫折,我就这么痛,那你以前……心里一定更难受……可是,我没办法体会……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靓亭……」
「谢谢你,肯尼……你是我的好老师、好朋友……你给予我的绝对和傲天不同……」
终于她将眼光移到他苍白的脸上,蒙眬的星眸竟泛起了令他一震的笑意。
「我睡着的时候作了好多梦,我想我休息够了……肯尼,给自己一个生存的机会好吗?」
他一愣,看见她终于恢复生气的黑眸,他心痛地明白,黑暗又将再一次淹没他,因为他的天使将要离他而去了。他始终掌握不住她,即使将她囚禁在身边,她的心……永远飘在门外,愈飞愈远……
翌日,靓亭走了。留下一张他的素描画像,和一纸便条──
〝找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就有价值。
用心去活吧!肯尼祝福你……谢谢你。
靓亭〞
良久……良久,他的视线无法从画像上移开,她的话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给自己一个生存的机会……
可以吗?他能吗?他竟然笑了,笑中含着痛,含着伤,含着干涸的泪意,更含着无限的相思,无限的感动……他竟然能如此平静、如此冷静地接受……她离去的事实。
走吧!该走的他怎么也留不住。
去吧!将自己的灵魂释放吧!
如果……他还能够有机会重生的话……
***
一切归于原点,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心也一天一天地沉淀,靓亭和肯尼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人敢在傲天面前提起他们的名字,他一如平常,忙于事业;父母捎来的问候,他置之不理;家人关切的眼神,他视而不见;他称职地扮演着那令人敬畏的企业龙头角色,只是,再没有人能够激起他内心的火花,甚至牵动他表情的变化。一天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三个月……每个人都明白,上官傲天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爱了……
他甚至没有找过她,也不让其它的人去找。
「让她去吧!」他说。
一朵再脆弱的温室花朵还是要到外面接受真实的阳光的。傲世集团若要找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从不刻意去找。唯一能肯定他冷漠的外表下,依旧深藏着那一份炽热的爱,是……那枚始终在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
经过一年又三个月了,记忆在萧瑟的寒冬中开启──
霍克带着黛比来到一家中国餐馆用餐,却让一个熟悉的身影震惊得差点弄翻了桌上的杯盘,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他一个箭步冲到一名女侍面前,劈头就喊:
「史丹妮?老天,真的是妳?感谢上帝,妳终于出现了。」他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反应,在女孩的眼中全成了莫名其妙的举动。霍克简直不敢相信,她……明明有着一张和靓亭一模一样的脸,竟然……竟然以一副迷惑的表情看着他说:
「我们认识吗?」
天啊!霍克简直快昏倒了,难不成她又丧失记忆了吗?怎么任凭他说破了嘴,她还是死不承认她是靓亭,连霍克和黛比她都不认识,还笑他一定是认错人了,她叫李亭亭,英文名字是艾莉。什么沈靓亭?什么史丹妮?她笑得灿烂,竟然回他一句:
「强森警官,这种事我遇多了,好象已经太老套了,小心你漂亮的女朋友吃醋喔!」说完便转身就走。
什……什么?霍克瞪大眼盯着她婀娜娉婷的背影。这……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场他饭也不想吃了,拉着黛比就往外走,他非得马上告诉傲天这个惊人的消息不可!
***
这一家传统的道地的上海餐厅,每到用餐时间,定是人声鼎沸、高朋满座,香味飘浮在空气中,勾起人们莫大的食欲。
店门外的对街,一辆气派的银色积架跑车已停在那里很久了,白烟悠缓地飘出车窗外,紧锁浓眉的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想起中午霍克像发了疯似地冲到他的办公室,和黛比两个人比手画脚地告诉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压抑着情绪的波动,没有任何的反应,真真气坏了他俩,谁知他的心情是喜是悲呢?她一直在旧金山,他感觉得到,自从去年夏末她离开了他,主动地休了学,彷佛已走出他生命般地消失了,但……他感觉得到她,她的气息依然回绕在这个城市里,她的影像依然盘旋在每个难眠的夜里。
他并不是无情啊!一年多来,他用他一贯的冷漠来武装自己,在自己的心口上刺下一刀,自毁的伤,只能自己缝补。四百多个日子,他除了把彼此深深地封印在心灵深处,就是忏悔……和等待……
他一直在等她,不是吗?待在车内两个小时了,他竟然害怕自己再一次面对她,怕她伤心,怕打扰了她。但他终究是来了,来到这里像个不知所措的贼一般探望。他知道……他想见她,想得快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怎么走进餐厅大门的,总之,他就这么呆立在大门口,浑身无法动弹地呆望着穿梭在人群中的她……直到她发现了他,向他漾开了职业性的笑容,美丽得几乎教他晕眩。她走来了,傲天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当她站在他面前,每一个线条,每一个举动,都熟悉得令他心痛不已,他竟然必须伸手扶住门框才得以支撑颤抖的双腿,即使……即使他表情依旧漠然如冰,双眉依然紧锁成结,但他的眼,却怎么也掩不住泛滥的相思……
「妳……」连他的声音都哽在喉头难以出口。
「对不起,先生,已经客满了。」她用流利的英文对他说,还体贴地用中文翻译一次。
她……不认识他?
霍克形容的一点也不为过,他的心扯得疼痛,却只能像呆子一样张大眼望她,半天还挤不出一个字。「我……」
「你要等吗?起码还要二十分钟才有空位喔!」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连她说话时带点孩子气般憨直天真的神情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比从前多了一份热情,多了一份历练,但……为什么?她竟然连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还能这样自然地西对他,连他都无法做到。
「先生?」她微微歪着头盯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看。
「我等!」他竟然喊了出来,吓了她一跳,也吓了众人一跳。他深深地望着她,在他的眼中,她清楚地看见他强忍的苦痛。
「我愿意等……多久都没关系……」这样语重心长的一句话,代表着多么沉重的心情啊!
亭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再一次地绽放甜美的笑容。「那么你先到这边坐一会儿吧!我倒杯热茶给你。」
「妳……」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在她转身离去时。
她一惊,回头看着他。傲天赶紧放开她的手。
「对不起……」
「没……没关系……」她尴尬一笑。
「妳叫什么名字?」
「亭亭!」她答得很顺,却教傲天心头一震。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握住了她的双肩,激动地喊:
「靓亭?是妳吗?是妳吗?我是傲天啊!」
「先生……」她惊慌地挣开他的手,「你弄痛我了。」
「靓亭……」
「怎么又是靓亭?中午就有个警察认错了人,我是李亭亭,艾莉,不是什么靓亭。」
「你干什么?」几名男服务生聚拢过来,连师父都跑来了,纷纷护住亭亭,看来她依然是众人手中呵护的宝贝,傲天的心揪得更疼了。
「没事的,他只是认错人了。」亭亭拉开他们,朝他们瞪眼:「不要对客人没礼貌!」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对不起。」
傲天沉重地望着她,情绪已然平稳下去,只是内心的狂颤不让人看见。「该道歉的是我。」
亭亭微笑着招呼他入座,再一次地投入工作。一旁的傲天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他想象的重逢画面,明明是她啊!如今却成了一个陌生人,就算是演戏,也未免太逼真了吧?!
看来她的人缘相当好,她毫不吝惜地将她的笑容分散给每一个人,老板喜欢她,同事喜欢她,因她而来的熟客更喜欢她,她……不是专属一个人的了。
那朵温室的小雏菊,已成了灿烂的野百合了吗?还是那位备受呵护的小公主,已成为独立坚强的大女孩了?她忘了他?还是不爱他了?将近五百个日子啊!她怎能那样深切地爱过后又轻易地将它拋开?傲天真的不懂!真的不解!
送来的浓汤早已冰凉,他一口也没尝,一直专注地看着她直到打烊,直到所有服务生准备离去为止。
「不好喝吗?」亭亭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问了一句。
他微怔,看着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她,这样的感觉,似乎是以前靓亭对他的感觉。
「你一口都没喝呀!好浪费。」她可爱地皱起眉,「胖师父会生气的,从来没有人敢不吃他煮的东西。」
「我……」傲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已经打烊了,你知道吗?」她的黑眸闪烁笑意。
他知道,可是他不想走。店里的其它人全向他投以异样的眼光,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男士的眼神满是嫉妒。
「打扰了。」
他起身结帐,留下一笔相当可观的小费,那些目送他离去的眼光满是惊叹。
他没有走,也走不了。重新再燃起的感情将他的双脚困在原地,他倚着车前,再一次等待她的出现。
终于,看见了她。她热情地与每个人道别,像个精灵似地跳出来,他的心随着她的身影而摇摆。
「靓……」语顿,他改口呼唤:「亭亭!」
停下脚步,她张大一双灵活的眼睛:「你还没走?」
傲天难得地露出温柔的眼神,轻启口:「我在等妳。」
「等我?」亭亭眨眨眼,望着马路对面的他,「为什么?」
她竟然问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大承受打击的耐力。
「妳不觉得这样说话很累吗?」他淡淡地说。
虽然街道上没有人走动,但仅仅这样的距离,似乎也觉得遥远。她相当大方地跑到他面前,被冰寒的空气冻得发红的双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的美丽仍教他心疼。
「怎么不教同事送妳回去呢?」这样无限怜惜的语气,出自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口中,似乎显得太突兀了。
「现在才九点钟而已,不用麻烦啦!何况我家很近。」她随手一指,回道。
「我想……妳愿意陪我走走吗?」
亭亭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很霸道喔!连陪你走走也要你想才行。」
傲天一愣。
「而且我没听错吧?傲世集团的总裁竟然要跟一个餐厅女服务生约会(口也)!」她笑得邪气。
傲天闻言却是浑身剧颤,几乎要抓住她的手,他抑制着冲动握紧拳。「妳……怎么……」
「在旧金山,哪个华人不认识你啊?我在杂志上看过你。」她说得理所当然,而傲天一颗心却直往下沉。
「早知道今天那么幸运,我就稍微打扮一下,看我浑身脏兮兮的。」她朱唇微噘道。
「不。」傲天柔声启口,「妳这样很漂亮。」
亭亭仰头看他,甜甜地对他笑了,他突然发现,以前的靓亭似乎很少笑,因为他老是让她哭。
「妳知道吗?妳长得很像──」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不知道有没有传入亭亭的耳里;总之,她打断了他的话,像个雀跃的孩子般跳到他车前。
「哇!好帅的跑车,坐上它去兜风一定很过瘾!」
罢了!他到底在做什么?他不知道。这个和靓亭一模一样的女孩,是再次打开他心灵封印的良剂,她像太阳,而靓亭是月亮。痴迷地望着她,他知道他可以再爱,他知道可以再重来……
「上官先生……」她茫然地看着他惊愕的表情。
「叫我傲天。」他还是很霸道。
「傲……天……」
就是这样的呼唤,她喊他的名字的声音。这是考验吗?还是折磨?
「傲天,你么啦?」她还是迷糊。
建筑在不了解的梦境里,所以爱情才会受到如此大的试探,才会面临如此严苛的磨难是吗?
她好残忍……好聪明……好勇敢……
傲天颤栗着。
她……真的长大了……
「傲天……」
「如果……」花了好久的时间压抑着那颗快跳出胸口的心脏,他终于苦涩地开口:「妳喜欢,我可以每天用它载妳去兜风……」
「真的吗?」她的眼睛发亮。
「可以吗?」他反问,心头酸涩涩的。
亭亭笑得顽皮,又把问号丢给他。「你说呢?」
他再也不要失去她了,一次就够了,一次就太痛了,望着笑容灿烂的她,是他该赎罪的时候,是他该受罚的时候;如果这是一场戏,他陪她演到底。那一颗失落空虚的心,他会用他全心的爱将它补满,再不让她逃,再不准她走了。
温柔地脱下他的长风衣盖在她娇小的身躯上,他的声音柔得令人浑身酥软──
「我带妳到码头看夜景。」
***
「妳终于回来了,宝贝一直哭着不睡觉呢!」年迈的白修女抱着哭闹不停的小婴儿从房间走出来。
「对不起……」她赶紧将孩子抱到怀里,怀中漂亮的小婴儿立即停止哭闹,睁着湿渌的大眼睛望着母亲。「对不起,宝贝,妈咪回来了……」她心疼地哄着,吻去孩子粉嫩小脸上的泪珠。
「怎么了?妳从来没这么晚回家过?」白修女关心地问,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白修女……」才启口,那彷佛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怎么还没说就哭了,快擦干眼泪,别吓到孩子了。」她慈祥地拭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
「可是……我忍不住……我忍……好久……」她不止地哽咽。
「好了,傻孩子。」白修女笑她,「都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修女……」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这一年多来妳已经受太多苦了,我不是一直教妳要快乐,要把心事说出来吗?来,快把眼泪擦干。」
她听话地点头,吸了吸气,眼泪还是无法自制地滚落下来,她无助地靠在修女的肩上。「对不起……我……忍不住……」
「哎……我还以为这一年多来妳的眼泪已经流光了呢!」修女感叹道。
「白修女,谢谢妳,如果没有妳救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当我知道自己怀孕了……我简直吓坏了……」她拥紧了怀中的宝贝。
「我们同是异乡人,何必见外。妳以为我为什么来美国二、三十年,最后却选择当修女?这里是华人地区唯一中国人办的教堂,神就是要我来帮助像妳这样的人啊!」白修女慈爱地拍拍她的手笑道。「别哭了,靓亭,告诉我原因吧!」
「我……」她的心狂乱地跳了起来。「我遇见他了……就在今晚……一直到刚才……我们都在一起。」
白修女静静地聆听,却柔柔地微笑着,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可以感觉她些许的颤抖。
「他很激动……可是我装作不认识他……我自己也很惊讶,我竟然可以演得这么成功……」她忍不住叹息。「他一点都没变,只是瘦了,更成熟了,更……冷漠了,但我竟然庆幸他丝毫没有将他的冷漠带给我,而我竟然……有种想戏弄他的感觉。」
仰起小脸,她迷蒙的双眸泪光闪烁。
「我是不是很残忍?我可以强然感受到他对我依然不变的感情,而我却绝情地逃避他……」
修女依然微笑不语,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我很害怕,害怕遇见他……又期待遇见他……中午我遇见霍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很快就会来了。我看见他站在门外看我好久好久,他在挣扎,我也在挣扎……我努力地把以前的我丢开,以一个全新的我去面对他,我忍得好痛苦,却发现……这样的方式……更容易让彼此的心灵靠近……」
「靓亭……」修女终于开口,慈蔼的容颜带着笑意。「妳真的长大了,知道吗?」
靓亭垂首望着怀中入睡的孩子,抚着他滑嫩的脸颊。
「妳不再是一年前那个只会哭泣发抖的小女孩了,妳做得很好。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他还爱妳,像妳爱他一样地爱妳;但现在的妳,成熟了、长大了、活出全新的自己了,让他也爱上现在的妳吧!重新认识,重新交往,把以前不了解的,忽略的地方全补起来,如果你们真心认定彼此是一生的伴侣,就好好地重新再来一次,妳说好不好?」
靓亭睁着蒙眬星眸,小嘴微张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爱如果还在,就不要欺骗自己,勇敢地去接受吧!」
修女的一番话带给她无限力量,字字句句都如暖流般汇进她心房,这样的方式最好不过了,不是吗?再也不要有人流泪,再也不要有人心伤,这一年多的疗伤期,不知每个人的伤口是否都愈合了,她天天想着、念着,坚强地活着,只因爱始终存在,所以她不愿放弃等待。
渐渐地,孩子一天天长大,她慢慢不再期待,她相信重聚的那一天将会再来,只是不愿痴痴期待,因为盼望的压力太沉重,太容易令人失望了,所以她一日日地坚强起来,为了这孩子而勇敢地活着,孩子健康平安地长大,便是对他的爱最好的印证。
她的改变,连自己都吓一跳,但是……她不自觉地笑了,他终究是来了,来找她了,带着他不变的真心来找她。
***
「你们看,昨天那个帅帅的怪家伙又来了。」有人指着窗外。靓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随即,她笑了,她知道他会再来的。
「你们快收拾吧!别管他了。」靓亭笑道,心里甜甜的。
「亭亭,那家伙该不会对妳有企图吧?」其中一个男孩说。
「我怎么知道?」靓亭笑着,一边忙着把今天的帐单算清楚。
另一名女孩插嘴进来。「要是他真的要追亭亭,那我们应该恭喜亭亭才对,他又高又帅又有钱,这种人哪里找呀!」
「小梅……」靓亭失笑。
「好啦!」小梅将帐单收好,拍了拍她,「下班了,妳先走吧,别让人家在外面受冻。」
被热情的众人推了出来,傲天一见到她,冰凉的寒意立刻褪去。
「亭亭……」
「这么冷的天气,站在这里会感冒的。」她仰头看他,秀眉皱了皱。
这是出于真心的关怀吧?傲天竟然会因这普通一句问候而狂喜不已。
「我希望不会打扰到妳。」
「会!你害我昨晚让家人担心了。」她噘了噘红润的小嘴。
傲天微愣。家人?
「对不起。」他诚心地道歉。
「没关系啦!」她笑了笑。
「我想见妳…」他深深地望着她,她则回以莫名的眼神。
「我……还可以来找妳吗?」
靓亭避开了他迫切的目光,生怕自己的神情泄露了内心的情绪。「可以啊……只要,不要太晚……」她冻红的双颊让她看起来像个羞涩的少女。
「谢谢妳,亭亭。」他柔声说:「我可不可以再问妳一句话?」
靓亭抬头,目光与他交会,他琥珀色的瞳眸正泛滥着温柔的浓情。
「愿不愿意让我追求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