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郡瑶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杜馨蕾,只见杜馨蕾一听到欧阳力齐来访,身子和表情都瞬间僵了僵。
“欧阳律师,找我有什么事?”她站起来看向站在管家身边的欧阳力齐,他的神色并没有比杜馨蕾自在。
“两位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意外在这里碰到杜馨蕾,欧阳力齐逼自己把目光从旧爱杜馨蕾的身上移开。“有份重要的文件要给宣小姐确认。”
“欧阳律师,我们进屋里谈。”欧阳力齐和杜馨蕾之间也有复杂的感情纠缠,分手的两人却在这里碰上了面,宣郡瑶知道两人都感到有些尴尬。“馨蕾姊,等一下陪我去吃午餐好吗?你要不要进屋等我一下,我跟欧阳律师谈完马上来找你。”
“好,你先去忙吧,我想到处走走,一会儿我开车载你一起出门。”杜馨蕾百忙中特地抽空来陪宣郡瑶。
说完,杜馨蕾先走开,避开了欧阳力齐蓦地又投过来的视线。
欧阳力齐神情复杂的把视线移开,不再看那一心只想从他眼前躲开的女人,率先转身走进庄园主屋。
宣郡瑶跟着走回主屋,欧阳力齐已拿着公事包站在客厅的壁炉旁等她。
“到书房吧。”进屋子里暖多了,她拿下披肩放在沙发椅背上,带着欧阳力齐来到庄园一楼后侧临后院所扩建的大书房。
推开书房走了进去,宣郡瑶神情出现一丝浮动。这里原本是爷爷的书房兼办公室,自从爷爷过世后这里便空置了下来,里头没有任何的变动,唯一变的是书房的主人不会再回来了。
“有什么文件这么急着拿给我确认?”收敛心神,她深呼吸重新振作精神,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又陷入低落。
走到书桌前,她侧身看着跟在她身后走进书房里的欧阳力齐。
“我去了一趟台湾,今天刚回国。”欧阳力齐拿着黑色公事包朝她走近,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书桌上。
“你去台湾?”瞪着欧阳力齐放在桌上的文件,她想起了自己留在台湾那几天所发生的事,又无法避免的想起了初子御,那个让她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的男人。
“我去见子御。不,应该这么说才对,是子御主动找我,所以我才会去台湾。”他开门见山的说,不意外的看见宣郡瑶精致美丽的脸蛋微微一白。“宣小姐,子御已经签下放弃继承股份的文件,是无条件的放弃继承,现在宣家的财产股份全部都归宣小姐所有,不会有任何一毛钱流进子御的手里。”
那份文件就是这个。
宣郡瑶相当震惊,她拿起文件翻阅,的确诚如欧阳力齐所说的,初子御在上头签了名,他不愿接受宣老爷给的股份,潇洒的选择放弃。
“为什么他会愿意签这个?我并没有答应跟他交换条件,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瞪着他的签名,她该高兴才对,她最烦恼的事情解决了,宣家的股份全都保住了,她没让死去的妈眯失望,没让初子御抢走原该属于她的东西。
“宣小姐真的不知道子御为何会这么干脆的放弃股份,放弃如此庞大的利益?”女人的感情为何这么迟钝?欧阳力齐发现宣郡瑶跟杜馨蕾一样,很会折磨深爱着她们的男人。
她抬头看着欧阳力齐阴郁的眼神,困惑地摇了摇头。
“好吧,既然宣小姐不知道,那我就干脆明说好了。”欧阳力齐大手往脸上一抹,露出疲惫又无奈的表情。“子御会毫不在乎的放弃,是因为他爱你,就像当年他愿意离开温哥华到台湾,都是因为太爱你。要不是因为爱你,他不会这么笨,明明自己的公司财务困窘急需资金周转,却还是签下文件,宁可放弃庞大利益自己想办法去筹钱,也不要拿宣家半毛钱来用。但你却一再拒绝他,让他彻底死心了,可就算他已彻底死心,还是担心你被这件事困扰,所以才会找上我,把文件都给签了。他把属于你的都还给你了,也一并把这些年来放不掉的感情都还了。”
当律师的实在不该扯谎骗人,但为了好友初子御他只好捏造部分故事。
欧阳力齐在心里向上帝忏悔自己说谎,骗她子御公司财务困难,但同时他希望上帝能够帮帮好友,别让他对宣郡瑶的爱付诸流水,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他说的吗?”文件从她微微发颤的指尖抖落,宣郡瑶整个人处于震撼状态,心惊的咀嚼着欧阳力齐说的话,心里某个复杂的结蓦地松开了些。
因为初子御要放掉对她的感情,所以激起了她心里的恐慌和恐惧,让她那纠缠多年都解不开的心结蓦地松动了,她竟怕他真的把感情都还给她……
“宣小姐,真是抱歉,我刚刚说得有些过于激动了。”如果接下来这些话都还不能点醒宣郡瑶,欧阳力齐发誓他再也不会鸡婆地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了。“但我还有件事想跟宣小姐说——”
“……你说。”会是什么事?宣郡瑶脸色微微泛白的望着欧阳力齐的神情,突然感到一阵心惊。
“子御是真的打算放弃对宣小姐多年的爱慕,决定跟这些年来一直等着他的云舒学妹订婚,他想跟云舒学妹组一个属于自已的美满家庭,不再跟宣家人有所纠缠了。”这些话的确是初子御跟他说的,不过初子御根本不可能接受杨云舒的建议,因为他不爱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宣郡瑶会不会因此而清醒过来。“宣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文件我带走了,我会立刻着手处理,绝对会保住宣小姐的所有权益。”
光看宣郡瑶那一脸深受打击的表情,欧阳力齐心里有底了。
他收起文件放进公事包里,迅速走出书房。
走出主屋时,远远地看见杜馨蕾还在庄园一隅散着步,他想如果他也找上别的女人结婚,执意跟他分手的杜馨蕾会不会也跟宣郡瑶一样深受打击呢?
会,还是不会?
该死的!他猜这个启什么?
甩甩头,他没有允许自己浪费时间和脑力想下去。
欧阳力齐开车离开宣家庄园,把杜馨蕾的身影抛在脑后。
在欧阳力齐离开后,宣郡瑶整个人跌坐在书房的长毛地毯上,她感觉心很痛,因为初子御决定跟别的女人结婚,这让她感到心惊又心痛!
“瑶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打开书房门,杜馨蕾惊讶地走上前,把蹲在书桌旁的宣郡瑶扶起来。“你怎么哭了?欧阳力齐跟你说了什么?是不好的消息吗?”
早见到欧阳力齐离去,却一直等不到宣郡瑶到庭院找她,杜馨蕾担心地走进屋子里询问管家,管家告知小姐一直在书房里没出来,于是她进入书房,却见她抱着自己低头蹲在书桌旁。
靠近一看,没想到向来坚强且心性高傲的宣郡瑶,竟然自己躲着在默默哭泣。
杜馨蕾心里怪起欧阳力齐来,那个性刚硬的男人难道就这么不懂看女人的心情?做事说话冷硬如剑,标准律师性格,真是气死人了!
“我才没哭……”被扶着到窗前长椅坐着的宣郡瑶,抬手摸着自己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颊。
蓦地,一直以为伪装得很好的坚强堡垒崩塌了。
她捣着唇,泪珠汹涌滚落。
杜馨蕾看着她,心疼不已。“瑶瑶,心里有事别闷着,跟我说好吗?这阵子你太辛苦、太压抑了,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知道吗?”
没有家人的杜馨蕾把宣郡瑶当成妹妹般疼爱,她明白宣郡瑶骄傲美丽的外表下,内心其实是脆弱且敏感的。
杜馨蕾很担心她,宣郡瑶不像她一样独立坚强,很容易意气用事,太过执拗的性子是她的弱点。
“馨蕾姊……”面对杜馨蕾的温柔安慰,崩塌的坚强更是碎得不成形,她脆弱的坦白了。“子御他可能会跟杨云舒结婚……馨蕾姊,我明明拒绝跟子御复合,为什么我的心却这么痛?他要娶别的女人不关我的事,他再也不会来纠缠我、求我复合,为什么我的心却好痛好痛……”
“心会痛是因为你还深深的爱着他啊!”一语点破宣郡瑶心里头多年来的魔障。“瑶瑶,不要苦苦压抑隐藏,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初做错事的人都不在人世间了,你这么痛苦是何必呢?”
杜馨蕾对她和初子御之间的恩怨纠葛知道的绝对不会比欧阳力齐少,做错事的是宣郡瑶的父亲和初子御的母亲,他们的罪过却让子女来承受,实在太不应该。
“瑶瑶,你听我说,子御若真是害你爸妈感情失和的罪魁祸首,他也是无心的,这么多年过去,他该赎的罪也赎完了,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这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我……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啊?”她抽抽噎噎,混乱的心情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我是爱着他的吗?是吗?”
“相信我,你是深爱着他的,因为爱所以恨得深。”这种爱恨纠葛的痛苦滋味,杜馨蕾正品尝着。
这滋味太苦了,杜馨蕾自认可以坚强面对,总有一天能够抛开爱恨情绪,但脆弱的宣郡瑶却没办法,她不愿宣郡瑶也被这种痛苦情绪给纠缠着。
“是、是吗?”漂沉不定的她像抓到浮木一样,急切的想攀住。“馨蕾姊,我真的可以爱子御吗?我不要他娶别人,我不能看着他爱上别的女人,我要他只爱我——”
“瑶瑶,你要子御爱你,那就先去爱他吧!趁还来得及之前快去吧!”
杜馨蕾知道,她此刻说的话绝对足以影响旁徨无助的宣郡瑶,她衷心希望宣郡瑶得到应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