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对他的气恼,正在琢渐消失当中,但她却不想那么快让他知道。
她从盛凌隽的面前走开,穿越富丽堂皇的大厅,来到回旋金色楼梯前,抬头看铺着红色地毯往上延伸的楼梯,对前任屋主的品味感到不可思议。
“这楼梯的地毯要撤掉,屋子里所有的装潢我一点也不想保留下来。”盛凌隽走到她身后,对于她刚刚没有直接回绝他的情感,让他哀怨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我举双手赞同你的看法。”她还是比较喜欢盛宅以前的雅致装潢。“以前的装潢比现在好太多了。”她看着红地毯,依旧皱着眉头。
“嗯,看来我们越来越志同道合了。”他一语双关,对未来两人的发展,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吗?你会不会太乐观了点?”她心情矛盾的避开他投来的目光,在她还没将心头紊乱无章的情绪搞清楚前,她无法像他一样乐观的看待他们之间的事。
“如果我不这么乐观的话,我们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他语重心长,心情一下子像溜滑梯一样,又往下掉。
他真的那么想要有结果吗?
在他放弃他们的婚姻之后?
葛罄薇掉进自己沉重又紊乱的情绪里。
她该不该怪他?该不该怨他?该不该再给他一个无情的拒绝,让他知道,他们不可能会有任何结果?
她想开口,却做不到。
迟疑,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还是爱着他。
“你自己上楼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极度紊乱的情绪,让她想暂时独处一下。
“不,我不想上楼。”她回避的神情,让他完全提不起劲了。“我送你回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伸手轻轻握着她的肩,高大的身影伴着她走出房子,回到车上。
从山上返回市区的途中,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车内很静,只有音乐流窜其中。
送她回到住处后,他想吻她却不敢碰她,只是轻轻的道声晚安。
她也跟他说了声晚安,旋即下车上楼。
这一晚,她的心情混乱无法厘清。
而他也是,坐在车上目送她上楼,他的心情一片乱糟糟。
葛罄薇一早到店里上班时,额头隐隐作痛,还觉得有点反胃。
头痛可能是昨晚失眠的关系吧,但会感到反胃就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由于吃不下早餐,她只喝了一杯热可可暖了暖空空的胃。头依旧痛着,但反胃的感觉已经好多了。
“薇姊,外面有位盛先生找你喔,可是这位盛先生不是那位盛先生,是另外一位盛先生……”葛馨薇窝在茶水间休息,利芊乐突然跑进来跟她说话,说了一串绕口令。
“芊乐,我现在不只头痛,还觉得头有点晕。”手指按压着太阳穴,葛罄薇漾起一抹苦笑。
她紊乱的心情还没平复,实在不是很想见盛凌隽。
但是盛凌隽却又跑来,他不是说今天要飞上海吗?
“抱歉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这位盛先生不是那位盛凌隽先生啦,他也姓盛,而且长得跟那位盛先生有点像喔。”利芊乐还在绕口令。
“你是说,外头的盛先生不是他——”蓦地,葛馨薇懂了。
利芊乐所说的另外一位盛先生,该不会是盛凌隽的弟弟,盛治刚吧?
“嗯,外头那位不是盛凌隽先生,不过这位盛先生显然也认识薇姊,刚刚一进来便说要找你。”看来薇姊跟姓盛的男人都满有缘的哩。
“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放下马克杯,她忍着头痛,手压着还微微不适的胃,走出茶水间。
“大嫂,好久不见。”她前脚才踏出茶水间,盛治刚低沉的音嗓便响起。
“治刚,好久不见。”抬头看向站在柜台旁边高大的身影,那张与盛凌隽神似的俊脸,较为年轻一些。“拜托,别叫我大嫂,我跟你哥已经离婚很多年了。”
三十一岁的盛凌隽成熟而稳重,二十八岁的盛治刚英俊帅气,两人最雷同的一点,大概就是内敛的个性吧。
“离婚了可以再结一次,反正我哥终有一天会把你娶回家,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又会变成我的大嫂。”语气无比笃定,他们兄弟俩好像都对这件事非常有胜算似的。
“那可说不定,我并没有打算再嫁给你哥。”一股怨气堵在胸口。这对兄弟是怎么了?好像她非得再回到盛家去不可似的。
偏偏,她这几天心情乱得很,而且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她气得冷声否决。
“啧,看来古律师说的没错,我哥这回是踢到铁板了。”盛治刚并没有因为葛罄薇的否决而替大哥说情,反倒是一脸同情。
她讶异的瞪着他。“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怎么敢呢?要是被我哥知道我取笑他,不被他揍成猪头才怪!”嘴巴这样说,嘴角却扬着诡异的笑容。
“大嫂,你一定不知道我哥他这几年来拚了老命把盛氏再撑起来,就算遇到百大的挫败他也咬牙独自撑过去,没跟任何人抱怨或用不光明的手段威胁过别人,但听说前些天大嫂你威胁要找古律师告他性骚扰,结果我那英勇冷静的大哥竟然打电话去警告古律师,威胁古律师不准帮你,否则要让古律师从此在律师界不能立足——”说到这里,盛治刚顿了一下,因为他看见葛罄薇脸蛋上的神情变化。
显然,她也被大哥冲动的行为给吓到了。
“大嫂,其实我是支持你的,像我哥这么强势的人,的确是该给点教训,别让他太顺遂,你说对吧?”
“治刚,你到底是来当说客的,还是来扯你大哥后腿的?”讶异之后,俏脸浮起一丝不认同。
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盛治刚不站在他大哥那边?
“我哥把我派到日本好几个月,让我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直到昨天晚上才结束任务回国来,你说我会来替大哥说好话吗?”嘴角凝着报复似的笑意。
不过那抹笑真假难辨,像葛馨薇这样单纯的人,根本不懂得他这精明男人的心思。
“算了,不管你是来说好话,还是来数落你哥给我听,我都不想听。如果没事的话,你回去吧,我还得顾店,没空跟你多聊天。”头痛跟反胃让她失去耐性,她坐下来,脸色微微发白。
“你看起来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载你去诊所给医师检查看看?”他锐利的眼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不用了,谢谢。”她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你走吧,我还有事得忙,不能招呼你。”
“那好吧,我回公司了,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大哥不在台北,外婆有义务帮他照顾好你。”被下了两次逐客令,盛治刚也不好意思再多逗留,他潇洒的走出店门外,退场了。
葛馨薇懒得跟他多讲,但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盛治刚终究还是站在他大哥那边。他今天来,根本就是受盛凌隽所托。
这对兄弟,摆明不放过她就是了。
一股怨怒和温馨在心中复杂交错,她不晓得该为盛凌隽的关心感动,还是该为他的紧迫盯人而生气?
“薇姊,原来盛凌隽先生是你的前夫喔!”盛治刚前脚一走,利芊乐立即从茶水间跳出来。“这阵子盛先生跑这里跑这么勤,还订了那一大批的精品,想必都是想讨薇姊欢心吧?依我看啊,盛先生真的很爱你耶!薇姊,你应该再给盛先生一个机会啦,不然我觉得他好可怜喔……”
“觉得他可怜的话,你可以去嫁给他啊。”连利芊乐相往盛氏兄弟那边倒戈,葛罄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想嫁啊,可惜人家要的不是我,人家是非薇姊不可,其它女人再美、再性感,都入不了盛先生的眼啦!”利芊乐反将了葛馨薇一军。
是吗?
在盛凌隽的眼中,只有她一个?
要不,这些年他早就另结新欢,娶妻生子了。
白天时,利芊乐所说的这句话,让葛罄薇混乱的心情有了明朗的答案。
盛凌隽是那么的深爱着她,要不以他的条件,要什么女人没有?随便勾勾手指头,应该也有一大堆美女等着他钦点吧?
下班后,葛馨薇裹着薄毯窝在沙发上,喝着热可可,杯子的热气将她冰凉的指尖熨热,她的心口也奇异的暖洋洋一片。
是因为盛凌隽专制而霸道的爱,也因为他的执着。
而她,却一再拘泥于他当初提出离婚的决定,不肯原凉他。
她是不是错了呢?
葛馨薇终于肯承认,自己也跟他一样,深爱着彼此,现在就算条件再好、长得再帅的男人追求她,她也不会心动,因为她的心早就给了盛凌隽了。
她的心明朗了,混乱不见了。
但现在,她却见不到盛凌隽。
他人在上海,不晓得要多久才会回台北来……
那就等待吧。
四年都过了,还差这几天吗?
捧着马克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偶尔有车辆驶过的街道,她自以为不会再爱人的心竟然起了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