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洁英叹了口气,回答得很敷衍。
她不想认识皇子、她不想认识皇子、她不想认识皇子,因为很重要,所以讲三遍。
“宾客怎么会跑来这里?”
“如果皇后娘娘拉出封锁线,我就会知道哪里可以去、哪边不可以去,可惜,娘娘忘记这道程序。”她满脸无奈。
“这里接近冷宫,任何人都不会靠近。”
前提是,她要先知道这里靠近冷宫啊。
“哦,原来如此,多谢告知。”洁英起身,不想多聊。
老话了,穿越女和皇子攀上关系,虽不见得是死路一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荣登皇后宝座,但道长且阻,她强力追求的是平淡人生。
“等等……”他挡住她的去路。
“有事?”
“你陪我一下子,可以吗?”眼底带着渴求,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
洁英直觉的想拒绝,但她就是心太软……于是在几度挣扎之后,又坐回石椅上,望着可怜的青春期少男。
“你知道我是谁吗?”燕齐笙问。
不就是九皇子吗?但她直觉的想说谎,所以对他摇头。
“我是九皇子,我三岁能背诗、五岁能作文章,大家都说我是神童。”
这是炫耀吗?她三岁也能背诗啊,不只背诗,她连九九乘法都会背,这样就算神童的话,那么二十一世纪的神童满街跑。
不过……好啦好啦,就当他在自我心理疗愈,不然一个被孤立,连奴才都可以欺负的皇子,感觉实在有点悲戚。
“皇后娘娘忌惮我,使计害我和母妃。我没有害死皇弟,没有把他推进湖里,分明是大皇兄动的手,但那些狗奴才却往我身上泼脏水……”他说得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里转圈儿。
唉,这就是为什么当皇子的最后都会精神变态。
她讨厌某个同学,了不起就是拿口香糖黏对方的头发,要不就将人家的笔记和课本藏起来,但皇子们的讨厌,就会搞到你死我活的。
这就是皇家特有的教育模式,像制蛊毒一样,把蛇蝎毒物放在一块儿,任它们自相残杀,直到最强的那只出现。
“请问,被害死的皇子也是个聪明能干的小神童吗?或者他的母妃正受帝王宠爱?”
他没回答,但脸色倏地一变。
洁英叹息,“我猜对了吗?九皇子,会背几首诗不叫神童,真正的神童是能让自己在恶劣的环境里安然存活。
“如果你不要那么骄傲嚣张,不要顶着神童的光环到处晃,皇后娘娘、大皇子怎么会拿你当目标?又怎么会把另一位神童的死赖到你头上?
“所以别生气了,你光把时间拿来愤怒,却没反省自己的错处,哪有机会反败为胜?”
“反败为胜?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就看你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我不是你,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做?我只晓得凡是忍辱负重、暗中储存实力者,必有胜利成功的时刻;凡是大智若愚、懂得抓住时机者,必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就算没有本事忍辱负重、大智若愚,但至少要替自己找张保命符,让自己过得更好些。就算环境恶劣、无法改变现况,连保命符也找不到,还可以学会放下,学着平静,学不争不伎、不忧不虑,能够平安度日也是一条路子。”
“忍辱负重、储存实力、不争不伎、平安度日?话说得真容易,你以为在后宫,可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一辈子?你以为不争不伎,权谋就不会算到你头上。
“错,后宫不只是女人的战场,也是皇子们拚搏的地方,不见硝烟不代表没有硝烟。”燕齐笙看着她,一句一句的反驳。
“这不过是小女子的浅见,九皇子心中自有丘壑,不听也罢。”
听得进耳就听,听不进耳也不勉强,她不喜欢与人争辩,会多劝上几句不过是因为心软罢了。
“确实是浅见,如果一切事情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燕祺渊怎么会被牵扯进来?相不相信因为妙真道人的预言,他活不过一个月。”燕齐笙冷声道。
连一个被禁在竹苑的皇子,竟也知道妙真道人的预言?
不对,妙真道人连预言都没有,她只是做了个让所有人都“一目了然”的表情,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件事传出去的?还把“表情”说成“预言”,目的是什么?铲除燕祺渊?
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还不见得有大作为呢,就令人如此忌惮,为什么?莫非他和皇上真的有那么一层牵扯不清的关系?
“不是还有一个月?足够了,如果燕祺渊够聪明,自能化险为夷。”
“怎么可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轻嗤一声。
她不介意他的态度,一脸认真的问他,“什么叫做预言?”
“知天机。”
“不,预言就是抓住某些讯息,从当中抽取蛛丝马迹,猜测事件发展的未来走向。我认为妙真道人之所以能精准的预言事情,是因为她身后有个庞大的情报网,在替她搜集各个名门大户的私事。
“比方说曹公子的血光之灾,只要知道曹公子与谁不对盘,两边挑拨,就可以制造事端,要不派人去砍曹公子,然后栽赃给对手,一样能够成事。
“事情发生后,几串银钱买通人把“妙真道人预言精准”的话传出去,有了名声,要骗下一家会更容易。
“只不过为了赚一点小钱,需要搞这么大吗?搜集情报、养一群人很烧银子的,她的目的是……”
越往下推论,洁英越感觉可怕,万一人家图谋的是大事,她在这里胡乱猜测的说出来,若是隔墙有耳被传出去坏了人家的事,会不会过几天,喻府大姑娘的尸首就会被挂在城墙上随风飘荡?
“如果你是燕祺渊,你会怎么做?”
她觉得自己应该闭嘴了,但九皇子期待的目光让她再度心软。
一个可怜、被欺压的皇子,个头明明比她高,身上的肉割一割还没有自己的大腿肉多,这么可怜的人,不求她施舍米饭,只要求一个答案,她很难摇头拒绝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买通叫化子四处散播谣言,揭穿妙真道人身后的情报网,造谣她买通各家下人窥探隐私……等等。
“假造出来的名气毁损起来特别容易,只要证明她是满口胡扯,证明她得人好处、陷害燕祺渊,待事实揭穿,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拿燕祺渊开刀,除非皇后娘娘真的不怕得罪礼王府。”
但以上的建议,必须在“燕祺渊不是皇上私生子”的前提下。
否则一个身分不明,却备受疼爱的少年,才情机智都比自家儿子好,又有礼王府的支持,这种人当然要在他尚未茁壮之前先行拔除,否则日后处理起来事倍功半相当棘手。
洁英嘴快,话说得尽兴,却没有想到还真的隔墙有耳,而那两对耳朵当中,有一对是八卦里的正主儿的。
燕祺渊和燕齐怀听着她的分析,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瞠目……他们无法相信,一个约十岁的女娃儿能想得这么深、这么多?
如果妙真道人身后真的有她说的劳什子庞大情报网,那她图谋的是什么?她是棋子吗?幕后是否另有主使?
两人对视,心底有着相同的震惊与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