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骑着擦得亮晶晶的重型机车滑进停车位,摘下安全帽,帅气的用手梳了梳头发,这才大步向电视台走去。
到了门口,向警卫说明身分,正待验证件时,一名俏女郎迎面走来,边走还边擦头发,好像随时等着记者拍照。俏女郎看见他,突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伯块钱丢给他,神气的说:“我这里有件东西,立刻帮我送到这个单位去,这一佰块就当你的小费。”
什么?叫他送?他长得像送快递的吗?他鹰眼怎么说也当过大哥,如今还是堂堂董事长,虽然手执快递文件,身穿全套牛仔装,但也不该被这婆娘误认,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抱歉, 请你自己送,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刘庆自警卫手上拿回证件,放进牛仔裤口袋里。
就要往里面走,那俏女郎拉住他,大声的叱责道:“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和电视台老板交情匪浅,你敢这样对我?”
“我老板就是我自己,可以放我走了吗?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刘庆看着她的手,不觉露出炯炯的目光。
这些年,他已学会如何收敛骇人的目光。做生意嘛!吓到人家可不好了,想和对方做生意,一定要让对方觉得受尊重,而不是受威吓,甚至要让对方觉得他才是老大,如此才能长长久久,财源不绝。但是碰上心情不好时,刘庆这种锐利的目光还是会不请自来,就像现在!
俏女郎惊骇之下,微颤的收回手,随即看了眼他的通行证,逞能的又道:“刘庆是吗?我记住你了。”虽然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但她还是刻意表现出占上风的样子。
刘庆好笑的看她一眼,不说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电视台,要不是拜思鴒寄来的离婚协议书所赐,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来。
工作人员忙进忙出,没人注意到陌生人的闯入。刘庆到了摄影棚时,里头乱成一团,此起彼落的喝声及谈话声不断,不知道平常爱整洁的思鴒怎么有办法忍受这种凌乱及吵杂。
找到思鴒时,她正聚精会神的在为一位男明星化妆,这样的思鴒,是他第一次看到。
认真工作的思鴒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好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空灵、缥缈,那种跟他属于不同世界的美人。
刘庆一时看呆了,他有多久不曾仔细看过她了?
思鴒自从步人职场以来,已经无法每天为他洗手做羹汤,自从和他冷战以来,更是尽量不和他说话,不看他的脸。虽然她仍然每周抽空煮他爱吃的菜慰劳他,但他再也看不到那甜美幸福的笑容了……不,也许更久以前她就不再那么笑了,他们之问到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刘庆瞥见那位男明星的手悄悄摸上思鴒的大腿,他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拉起那只犯罪的手,腕劲一施,男明星便软倒在地上哎吱叫,许久站不起来,眼泪鼻涕都飙出来了。
“庆!你干什么?一来就给我闹事!”思鴒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将手上的眉笔投进化妆箱里,双手抱胸气愤的指责他。
自从婚后,思鴒就改叫刘庆单名庆字,她觉得若再继续叫他庆哥,好像和婚前没什么两样,没有夫妻之间的亲密感。
“他在揩你的油,你没知觉?”她是他老婆耶!怎么可以随便给别的男人摸?最气的是她表现的好像是他的错一样,他是在保护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色狼男明星!
“这种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多事,你每次都只会用暴力解决,好顺了你好斗的心!”
思鴒将他数落了一顿,转向男明星,有些担心的问:“超星,你没怎样吧?”
这位超星其实不算大明显,不过他在演艺圈也混了很多年,人面很广,超级巨星虽然没做成,可小角色里总有他。
“脱臼了。”超星忙着哀嚎,刘庆代他答了。
“什么?你马上给我弄回来!”思鴒一改在电视台的形象,露出平常管教刘庆时的凶婆娘样。
“弄回来就弄回来嘛!”刘庆心有不甘的吐口大气,握住超星的手肘部位,两三下又让他回复原状,杀猪般的叫声也就不复见了。
超星对刘庆的技术深感佩服,一时还忘了怎么“牵托”赔偿问题。毕竟他的身体现在全无异状,要验伤也验不出来,而且他吃思鴒豆腐的事,追究起来也是他理亏在先。
这时,一名高瘦的男子打开休息室的门,拨开人墙,一直走到思鴒面前才停住。
“这里在搞什么?超星,你的叫声连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叫我怎么录影?你是不是不想收工了?”男子严厉的说。
“万老师,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思鴒连忙道歉。
原来这高瘦男子便是好久不见的万风时,刘庆见着他,大刺刺的举起手,用力的往他的背拍去。
“哈!望夫石!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机会见面呢广
当初思鴒谎称要嫁给万风时一事,她已经解释清楚了。由于思鴒最后嫁的是他,所以他也懒得追究,甚至忘了这号人物,不过,今天她提出离婚的要求,不会是和这颗石头旧情复燃外加日久生情吧!
这一下拍得有点用力,拍的万风时受不住而轻轻缩了下肩膀。
“原来是刘庆啊!你怎么有空来?你再不出现,我还以为你是虚构的人物呢!”万风时尴尬的笑笑。
“虚构人物?”此话怎讲?
正待他说明,思鴒立刻插嘴道:“不管是不是虚构,你都要成为过去式了,不重要。”
“什么过去式?我还没答应呢!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庆从怀里掏出弄皱的文件秀在众人面前。
万风时安抚道:“私事私下解决好吗?我很忙,要出去了。超星!下一场就是你了,没问题吧?”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超星怎会没问题?他刚才飙了一身冷汗,又流了一缸子眼泪和鼻涕,脸上的妆能不糊吗?他开始抱怨自己没有专属化妆师,没有专用休息室,还有电视台的安检有多松散,连流氓恶贼都可以进来。
思鴒叹口气,叫另一名助理化妆师帮他化妆,带着刘庆到摄影棚外的走道上谈话。
“庆,我希望你明白,离婚后,一切仍然没变。我们还是住在一起,我还是照顾你的生活,就像回到从前一样,家人永远不会分开的。”思鴒试着解释。
“那我们干么离婚?我有什么地方你不能忍受,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你从前都是这么做的,搞这些小动作不会让我们的感情更好。”刘庆对她的解释还是不满意。
他是被要求离婚者耶!像个弃夫似的,况且离了婚,她就可以改嫁了,她那么美,怎么可能永远待在他身边?她愿意别人还不愿意呢!更何况家人也总有分开的一天。
“庆,记得结婚前,我说过什么吗?”她问。
“什么?”三年前的事了,他哪还记得?
“我说我要生孩子。”
刘庆突然想起约一个月前,两人难得清静的在家享受无人打扰的夜晚,当时他们躺在沙发上观看DVD时,她突然问:“庆,你爱我吗?”
刘庆不疑有他,顺口说:“你是我妻子,又是唯一的亲人,不爱你爱谁?”
思鴒想听的答案显然不是这个,又问:“你奇不奇怪我们为何一直没有增添人口?”
“你是指孩子哦!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要急嘛!”他无所谓的继续看他的电影。
“庆,为了我,你可不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也许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说来可笑,这两个成年人竟然都害怕上医院,害怕打针,所以想知道谁不能生,思鴒首先想到的就是让刘庆代她去厘清事实。
“我是铁一样的男子汉,不用检查也知道没问题,难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马上证明我的男子气。”
刘庆向她一扑,满脸邪恶的笑着,其实他心里不知“讦谯”了多少声。老婆怀疑老公有问题,还推他去受他最忌讳的“针”刑,让他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况且他这个老婆人美又带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娇柔样,外头铁定有不少大色狼虎视眈眈觊觎着她,所以他巴不得推掉董事长的头衔,推掉一切应酬回家陪老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们实在是聚少离多。
这样的婚姻,他也很担心。
思鴒见他又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在回避重点,不悦的头一扭,身子一滚,滚离他的势力范围……
然后,一直到今天,刘庆才发觉他们已经冷战太久了,久到思鴒想脱离夫妻关系。
看来刘庆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思鴒一直在意自己没有生育。
“孩子又不是说来就来,机缘还没到嘛!算命的说我有三个儿子的命,你怕什么?”他忍不住想数落她。为这种理由离婚真是愚蠢至极!又不是那种九代单传的传统式家庭,上也没有八十几岁老奶奶在压,生不生关谁鸟事?
可惜思鴒并不领情,她调开头,淡淡的说““那三个儿子显然不是和我生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是跟你生要跟谁生?你再提离婚我就把你抓来打一顿!就算不能生又怎样?大不了领养几个,离婚又不能解决问题,你干么把自己当成完美的圣人?大不了我去检查喽!顺了你的意。”刘庆越来越火大。他们才相差八岁,又不是八十岁,怎么好像有了代沟一样无法沟通?
“不用了……”
“那你想怎样?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如果你找到了比我更重要的人,我可以谅解。”
“如果我说我有了男朋友,你就同意离婚?”思鴒直勾勾的看着他,想确定自己听到的无误。
“我会离婚才有鬼!”刘庆用力将离婚协议书摔在地上泄恨,“他是谁?把他找出来,我们单挑!如果他打赢我,我也许会相信他能保护你,其他的另外再谈!”
想不到她真的有了新欢。在她与别的男人耳鬓厮磨时,可曾想到他?她的心里还有他吗?她之所以嫁给他,完全只是为了想生孩子吗?
他的思鴒已经不需要他了吗?已经不需要他的臂弯,已经找到一个更适合她的肩膀了吗?
为什么他的心开始痛了起来?他的付出,只是单方面的感情吗?
思鴒一脸疲累的道:“一个男人的价值,不在于他会不会打架,而在于他有没有心,当你每次说爱我时,是真心的吗?”
“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
“我要的不是这种爱,我要的是爱情,真正的爱情!你懂吗?”她重重的强调爱情两个字,因为刘庆根本弄不清楚什么是感情,什么是爱情。即使两人弄到这步因地,她仍然渴望他的爱情。
“爱情!爱情!爱情!早跟你说别这么不切实际,那么抽象的东西我不懂啦!我只知道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我会永远关心你,永远照顾你!”
“我们离婚后,你还是可以一辈子关心我,照顾我。”思鴒固执的说。
“我才不要!离婚表示你不需要我了。你的爱呢?你所说的爱是什么?你的爱难道就是爱情了吗?如果你像电影小说里说的那样爱我,为何要背弃我?爱情不是至死不渝的吗?”他反而质疑起她的爱来。
“庆,我爱你,但是我还是要离婚,对不起。”
思鴒闭上眼,默默忍受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她痛苦的握紧拳头,紧到指甲深入掌肉而不自知。
因为他们一直没有生育,感情又陷入一个瓶颈,所以她去做了检查,想不到结果让她坠人无底的深渊——医生说她患了卵巢癌,最好开刀切除,否则性命堪忧。
她还年轻,怎能接受这种无情的事实?切除卵巢……天可!她是个不健全的女人,不配再当庆的妻子了,庆该拥有..好的、完整的人生!
这时,一道慌慌张张的人影冲了出来,并四处张望着,当他看到角落里思鴒的身影,立刻小跑步过来。
“思鴒!”他满头大汗的喊着,瞟了眼高大的刘庆,皱着眉问:“我听说你被一个流氓带了出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录完影了吗?”思鴒鸨来回看着充满敌意的两个男人。他们不会当场打起来吧!她可不希望在摄影棚出事,到时又要她当和事佬,这时候她没心情处理这种事,她只想一走了之。
“他是谁?”这次该刘庆双手抱胸了。他倒想知道她是怎么介绍他的,流氓?老公?正在谈离婚的老公?
而这个小白脸又是谁?就是她想离婚的祸源吗?
“王书瑞,大明星。刘庆,我老公。”思鴒不避不闪,简单几句说明了两人的身分。
王书瑞是快速窜红的小生,其走红的程度,可从他主演的影片销售市场看出;不只星马及大陆,VCD连远在美国都有得买。只要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他的影迷,可见他有多红。
不过快速成名带给他的副作用就是目中无人,像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例。摄影棚的剧组人员应该在等他一个人录戏,可是他偏偏跑来找思鴒麻烦,他自认为大牌就该享有一切福利,包括所有美人的注意。
思鴒的美,就连女明星也嫉妒,个性温柔体贴,当然成为众多男子追逐的对象。王书瑞想指定思鴒成为他的专属型师,可惜她为了家庭,一直不肯接太繁重的工作,就是不卖他的帐,对谁都一视同仁,常常让王书瑞气到大骂三字经。
三字经她又不是没听过,庆的朋友们满口五字经六字经的多的是,她早就听惯了,不痛不痒。所以不悍不威的她在这个圈子还混得下去,全拜从小听惯这些粗俗言语所赐。
此时,王书瑞正充分利用他演戏用的橡皮脸,做出一个超夸张的表情——
“你老公?可是你不像结过婚的样子,我们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他故意如此道。
“我一直都说我死会了,是你们自己不相信,而且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报告。”思鴒泰然自若的说。这代表她问心无愧,一向行得正,坐得正,该说就说,不该说的不会多说一个字。
“原来这就是我成为虚构的原因。”刘庆冷笑。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从来不来探我班就算了,如果我晚点回家,接我的也是阿祥哥,谁会相信你是我老公?”思鴒立刻吐他槽。
阿祥现在是刘庆的特别助理,举凡公事以外的杂事都是他在处理,包括保护思鴒的安全。
“那是因为我忙啊!你又探过我几次班了?”他把问题丢还给她。
“我忙的是正经事,你呢?你忙着飙车、打球、上酒家,你永远都长不大!”她指的是刘庆试车、打小白球谈生意及上酒家签合约的事。
“这是我的工作啊!难道你找得到更适合我的工作?你以为朝九晚五的工作我能待多久?”他说的完全是实话,如果叫他像正常人一样上下班,可能不到三天他就辞职不于了。
“所以我就沦为次要的了,我的存在还比不上你的摩托车!”
“摩托车是我吃饭的家伙,你是我的老婆,一点也不冲突,你别想借题发挥,我是不会离婚的!”
王书瑞见刘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挺身而出,就算没有胜算,至少给美人留下个好印象。
“他来做什么?跟你要钱吗?我立刻通知警卫把他赶出去!”王书瑞看刘庆的装扮像个不务正业的流氓,立刻将他归类为找麻烦的人物。
“你别胡说……”思鴒心急的道。庆可不是好惹的,一不小心骨头都会被他给拆了。
“喂!你这个什么大明星的!你想找死吗?休想我会离婚将思鴒让给你。相信你也听说那位超星的事了吧!敢乱吃我老婆的豆腐,小心我将你的头拧下来!”刘庆的大手往王书瑞的天灵盖一盖,加上他骇人的鹰眼,王书瑞吓得差点尿出来,哪还敢多说什么。
思鴒连忙上前将刘庆拉到一边,好言相劝,“庆,今晚我早点回去,其他的我们回家再谈好吗?这里闲杂人等太多,讲话不方便,相信你也同意我的看法。”
刘庆环顾一下四周,发现的确有许多人遮遮掩掩的在偷瞄他们,见他目光扫射,立刻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开。这里过往的人多,还有个白痴在搅局,的确不适合谈事情。
“我会在家等你。”刘庆决定退一步。他酷酷的说完,又回头瞪了王书瑞一眼,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警告他,“离思鴒远一点。”这才肯离去。
王书瑞瑟缩了一下,一直等到刘庆走远了,才轻啐道:“王八蛋!再走慢点你的胳臂就不保了!”
马后炮人人会放,没什么了不起,但若连马后炮都不敢放,那就真的让人瞧不起了。
“他走了。”一直躲在后方的助理这时才敢现身,因为鹰眼的目光实在太可怕了!
“你死到哪里去了?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王书瑞当场耍起大牌,请随身助理走路。助理是个年轻的女孩,当场就哭了出来。
还没人来得及安慰她,这时又有一名俏女郎自远方走来,俏女郎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刘庆,疑惑的问:“思鴒,刚才那个男人是来找谁的?”这俏女郎正是先前在大门口与刘庆起冲突的那位。
简丽丝是位不红不紫的小明星,化妆后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星运差了点,一直缺乏大老板的赏识。
她外表光鲜亮丽,随时都在争取机会,明里人都晓得她已沦为卖身的黑名单,因为想维持全身的行头可是需要一点资金的,光靠她零散的些小角色哪够花用。
“是找我的,他也得罪了你吗?”思鴒不禁开口问。庆怎么回事?平常跟谁都称兄道弟的,到了电视台却一个个得罪光光。
“刚才在门口不肯收我的快递,真是可恶!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简丽丝满脸不屑的道。
“这个流氓是思鴒的老公,丽丝,我们要想想办法帮思鴒。”王书瑞代思鴒回答,表现出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其实还不是私心的认为刘庆配不上思鴒,思鴒这种大美人应该配他这种大明星、大帅哥才是。
“不!你们误会了,庆不会伤害我,他也不是送快递的,庆真的是个好人!”思鴒极力为刘庆辩解。
但这两人怎么也不信,还直说思鴒太善良了。
一整天,整个电视台关于思鴒的流言就这么传来传去,挡也挡不住。
别人怎么说,她管不了,不过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旁人没有权力也没有义务帮忙,况且,她的忙谁也帮不上呀!
谁叫她得的是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