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聂玫琳已经迫不及待带着女儿去买孕妇装。
“小青,看这件粉红色的好不好看?”聂玫琳开心的喊着聂青,想到女儿有了幸福的归宿,且自己即将升格为外婆,她就忍不住高兴。
聂青在另一头却看着婴儿衣服爱不释手;小衣服、小手套、脚套,都小得好可爱,她已经开始幻想她和靖远的孩子,长得会是什么模样。最好是像靖远,他长得比她好看多了,尤其是他那双多情温柔的眼……
“原来你在这里!”聂玫琳笑着走近聂青。“喜欢的话,我们待会一起打包回去。
靖远有没有说喜欢男孩或女孩。”
“哼,我愿意为他生孩子就不错了,他哪敢要求啊。°聂青抿嘴笑道。
“你哟,要嫁人了,这种倔强的小孩子脾气要改一改。”聂玫琳摇头叹道。“还好是遇到靖远的好脾气,什么事都依你,不过总有公婆在,凡事要稍微忍耐,千万别和长辈起冲突,明白吗?”
“靖远说暂时不考虑去美国,我们先住在台湾,所以暂时没有这种顾虑,他早想好了。”聂青得意的说道。
“改天我要说说靖远,叫他别太宠你,免得宠上天,以后下不来了。”聂致琳又高兴又担忧。高兴有此女婿疼爱自己的女儿,也担忧娇纵了女儿,以后面对公婆会适应不良。
“妈,你别挑拨靖远和我的感情,他不疼我要疼谁呀。”她的确是侍宠而娇。只有在靖远面前,她才会展现娇柔的一面,只为他。
“你这丫头。”她点了下女儿的额头。“还没嫁出去已经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护着老公啦。”
“妈————”她又撒娇了。
“好啦,选一选叫小姐买单,我走累了,待会到二楼喝咖啡休息一下。”聂玫琳不禁叹道。太久没逛街,体力真是不行了。
结完帐,提着两包衣物到二楼咖啡座坐了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喝杯咖啡提神后,聂玫琳随意问道:“小青,靖远他父母移民至美国后,在那里做什么工作?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
聂玫琳并不很在意靖远的家世背景,她认为好丈夫的条件是诚恳实在负责任,而靖远也具备这些条件;加上他的谈吐举止皆不俗,应该是出自家教良好的家庭。所以她很少过问这些事。
“靖远曾提过他家的事,他说在他爷爷的年代,他们家的事业遍及全台湾,是台湾排名前三大富首之一,后来他爸无心于事业,结果让外人趁隙而入,短短几年,财富全被侵占一空,只剩一些不值钱的地,还有他现在住的地方。他爸看他爷爷伤心过度,索性全家移民至美国,让他爷爷奶奶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他爸和他二妈在美国加州经营旅馆业,据说生意不错。”聂青大略叙述。
“他们家人还挺有毅力,能够东山再起,不简单。”聂玫琳中肯的评论道。
“是啊,靖远就说,他们甯家人就是有股不服输的精神,愈挫愈勇。”
聂玫琳突然问震惊的瞪着聂青。
“你说……靖远……姓甯?”她颤抖的抓住聂青结巴问道。
“妈,你怎么了?”聂青惊讶的盯着母亲。
“快告诉我,他是不是……是不是姓甯?宝盖头一个心,下面是个用字,是不是这个甯?”聂玫琳眼神尖锐的急促追问。
“是啊,我没告诉过你吗?”聂青不解的看着母亲的反应。
聂玫琳以一种恐怖疯狂的眼神死瞪着聂青,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不可能!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不可能……不可能……”
“妈!究竟怎么了,你别吓我。”聂青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从来没见过她脸色这么惨白。“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小青,你快告诉我,靖远住在哪里?”聂玫琳紧抓住聂青的手,颤声问道。
聂青被抓得好痛,但她知道这个答案一定很重要,否则母亲不会神色极度紧张。
“他住在南京东路……”
“兄弟饭店后面的大楼十二楼。”聂玫琳脸色如死灰般的接了口。
这次换聂青震惊的瞪着母亲。
“妈……你……你怎么知道?”她隐隐约约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但是,她不敢猜,更不敢想。
聂玫琳猛然用手遮住了脸,泛滥的泪水从指间决堤。
“我造了什么孽呀,老天!”
母亲无声却悲痛的饮泣,令聂青全身发冷。十九年来从不曾见过母亲的悲伤,她一直是坚强而乐观的,起码在自己面前,她不曾掉过一滴泪。
聪慧的聂青已经猜出一点点端倪,但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怕……
“妈……”她止不住颤抖的低语:“你……别……吓我……我————”
聂玫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盯着女儿苍白的脸。
“小青,妈对不起你!”
聂青不敢去猜这字面后的意义,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妈,你哪里对不起我?”
聂玫琳神思恍惚了好一会,有好半晌,仿佛她的灵魂被抽离了身子,缥缈飘荡在天地间。
良久,她擦干泪痕。已经有不少人在好奇张望她们母女俩怪异的举动,这里不适合谈话。
“走吧,回家再说。”不待聂青反应,她起身走到柜台结帐。
聂青忐忑不安的跟在母亲身后。此刻,她只盼望,世界仍如常运转,而她————
仍如从前一般。
一切能照旧。
世界全变了。
三天前,他如置身天堂,准备和心爱的人走进礼堂。此刻,他身形憔悴、满面胡渣,颓丧的守在聂青家的楼下。聂青突然一棒将他打入了地狱,而且毫无理由。
靖远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一通分手的电话,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他俩不适合,就将他俩之间的感情全数切断。他真的不懂!他能确定聂青爱他,他确定!
所以,三天来,清晨即来守在她家楼下,凌晨才离去。她不接电话,不见他,他仍不死心,所以他用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看看是否能遇见她。她有大楼警卫森严,他又不能硬闯,只能痴守在她家楼下。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睡了吗?是她妈妈反对吗?还是她又退缩了?这么年轻就让她怀孕,难怪她会适应不良,都是他的错!他被欲望冲昏了头,才会忘了作安全措施。靖远靠在墙边不断自责。他应该要保护她,而不是给她一堆压力,她才十九岁呀,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结婚,他绝不能让她拿掉孩子,万一她在手术台上怎样了,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沉思间,他突然听到卡嚓一声。
门打开了,是聂青。
靖远站在黑暗的阴影里,贪婪的紧盯着她。
她瘦了,苍白瞧惮的脸显示她也过得不好。靖远怜惜的暗自叹了口气,她何苦这么折磨自己还有他。
他走上前一把搂住了她,也按住了她的唇。“别叫,是我。”趁她尖叫前,他俯首低语。
聂青的挣扎瞬间停了下来,任他自背后紧把住她。
他熟悉温暖的怀抱令她激动的直颤抖,三天来的痛苦挣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乍见他,却又立刻沸腾。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聂青刻意冷却了声音。
“你说谎。”他迅速扳过她的身子低喊。“你明明爱我,为什么要说谎?!我到底是哪里做错?告诉我,给我机会弥补,我不要这样失去你,告诉我啊!”
“我不再爱你,就这么简单。”她颤抖地说道。
“抬起头看我。”
见她没有反应,他抬起她的下巴,却看到她满脸泪水,神情哀凄,靖远震掠的抓住她肩膀。
“究竟发生什么事,快告诉我。”交往以来,从未曾见她掉泪,她是个不轻易哭泣的女孩,因此靖远更加紧张。他声音尽量放柔:“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是……你妈反对吗?还是……孩子不小心流掉了?”
见聂青仍不语,他急了。
“有什么比这更严重吗?”他低头仔细搜寻她的表情。“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爱你,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离开我。”
“你不要逼我!求求你!我们不能在一起!不可能的……”她猛然想要挣脱他的箝制,眼中的泪掉得更凶,梨花带泪的脸庞看来十分无助脆弱。“你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绝不放手,我说了要缠你一辈子,你休想这么打发我。”他牢牢抓住她低喊。“一定有原因,否则你不会这么伤心,是谁伤了你?告诉我,我这辈子己经给了你,我会保护你,你忘了我的承诺吗?是谁欺负你吗?”
“没有,没有,你别再问了,就当我们无缘,这辈子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走吧。”
聂青死命推着他,拼命要挣开他的怀抱。
靖远倏然搂紧她,俯下头迅速含住她呜咽的小嘴。不顾她的奋力挣扎,他定住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住她,强悍霸道得不容她退缩,直至她瘫软在他怀里,他才洒遍柔情,一寸寸轻扫她唇沿,诱惑她的回应。终于,聂青不自觉贴紧他,双手攀向他的颈项,一遍遍热情回吻。
良久,靖远睁开眼,唇仍轻吮着她。
“你仍爱我的,是不是?”他轻吻她眼睑后,磨蹭着她的鼻尖柔声说道。
聂青仍紧闭双狠不愿睁开。
“我们会遭天打雷劈的。”
“为了你,我愿意。”他仍不在意的轻吮她的唇。
“你为什么是甯靖远?”她猛然睁开眼,问了句奇怪的问题。
“要不然,你希望我是谁?”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戒。
“没有用了。”她绝望的凝视他,不断地甩着头说道:“已经不可能了,我们根本没有希望……”
她猛然用力推开他,而后转身拔腿狂奔回家。
靖远更快一步挡在大门前。
“不说清楚,今天我们谁都别回家。”他沉静地盯着她,眼中有抹坚决。
聂青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我拿掉孩子了。”
轰然一声,炸得靖远脑中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瞬间失去温度。
“我说,我拿掉孩子了,我不要生小孩,更不要生你的小孩,听清楚了吗?”她一字一句冷硬的说道。
靖远的面容迅速染上一层冰霜,冰冷至极。
“为什么?”他吐字如霜。
“我己经不爱你,所以我也不要你的孩子,更不要嫁给你,孩子只会带给我累赘,我不要它,它是个孽种。”聂青不顾一切冲口而出。
“你!”靖远愤怒的举起手要打她。
她闭上眼等待他给她一巴掌,也好打醒她,让她能彻底死心。
久久,没有任何的巴掌落下,却听到引擎发动声。聂青迅速睁开眼,发现靖远己跨上摩托车,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聂青这时才放胆的痴痴凝望。他一定————恨死她了吧?水雾再度浮上双眸,她多不愿放弃他,可是在发现了这项事实后,她怎能再继续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而且是社会所不容。连带他们的孩子也遭受波及,她才开始对它有了感情!她不禁轻抚着肚子,痛楚的哭了起来;她真的不想拿掉它!她甚至已经幻想它的五官会多么像靖远,她真想不顾一切生下它!
像妈妈那样一辈子不结婚,养着心爱男人留下的孩子,她想呀!但是她不行!
万一她生下了孩子,以后血缘或体质出现了问题,她该作何解释?
坦白告诉他他是乱伦下的产物?
与其以后残忍的羞辱他,不如趁现在作个了结。
明天妈妈会带她上医院动手术,她只剩几个小时能拥有它。
聂青再度呜咽,泣不成声。
夜,依旧凉如水。
四季更迭,时序递嬗,转眼间凉秋已替换暑夏,正式入主季节之轮。各校学子们早已开学,进入新的学年,展开新生活。
靖远依旧独来独往,神色更形淡漠,少了上学期的神采飞扬。
余匡伟隐忍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忍不住硬把靖远拉至校园一隅。
“好吧,给你十分钟,我待会还有事。有话快说。”靖远看着表,淡淡地说道。
“OK,我真说了,你和聂青怎么啦?现在'方修'传了一堆流言,说你和聂青分手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余匡伟关心的问道。他女朋友尤菊娟也是方修的十大金钗之一,他们两对几乎是同时开始,所以他很清楚靖远和聂青交往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包括柳蓉蓉的干扰及造谣。
“如你所听,我和她分手了。”他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余匡伟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你们上学期还这么要好……¨“世事多变。”他简单地下了个结论。
“甯靖远,这不像你的作风,你一向不轻易改变,”余匡伟疑惑的打量着他。”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就是个性不合。”他依旧轻描淡写。
“难怪!”余匡伟恍然大悟道。“菊娟告诉我聂青在学校里男友一个接一个换,每天都有不同的男孩子来接她下课时,我还不相信,原来你们真的分手了。”
“我和她已经过去了。”靖远迅速说道,语气冰冷。“我不想再听到她的事。对不起,我还有事。”他说完即转身大步离开。
一直走到机车前,靖远握紧的拳头才愤怒的击向椅背!刺痛再度袭击他的心。
她变了,她不再是以前纯真率直的聂青。
在他知道她堕胎后,他整整一星期没去找她。一想起她残酷的话,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了愤怒而对她动手。她怎能说他们的孩子是“孽种”!?她的话太伤人,甚至还说不要生他的孩子!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聂青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在他渐渐平息怒气后,疑问再度浮上心头。他仍爱她,不愿就这样分手,一星期后,他再度去找聂青。家里等不到人,他冲到酒店去问,才知她己和她妈妈出国,开学才回来。
熬过了两星期惨无天日的日子,再见到她时,她已完全变调。裙子超短不说,还涂了口红,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黏在另一个男生身上。
生平第一次,他愤怒的上前揍人————揍了那个男生。
他永远忘不了聂青鄙夷的神色,当时……
“你怎么动手打人啊,你快住手?”聂青奋力挡在男孩面前,靖远硬生生抽回即将落下的拳头,不忍伤害到她,只有握紧拳头,抑制揍人的冲动。
“你说,他是谁?”靖远胸中沸腾的怒火仍未止熄。
聂青并未理会他,一径掏出手帕擦拭男孩流出的鼻血;这一幕看在靖远眼里,怒火与嫉妒交炽。
“你说话呀!”他怒不可遏。
聂青终于站起身,嘲弄的看着他。
“甯靖远,我们早就分手了,我跟谁交往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吧?”
“我没有答应分手!”他忿忿喊道。
“那是你的事,我己经不想再见到你,你不要再来烦我,死缠烂打的男生令人讨厌,你懂不懂啊?”她不耐烦的说道。
靖远倒抽一口气,无法承受她不耐烦的神情。
“你变了!从前的你不会说这种残忍绝情的话!到底为什么……”入秋之际,他却冰凉入骨。
“坦白告诉你吧,你没钱没势,我根本不可能嫁给你,难不成一辈子叫我跟你吃苦受罪?我还年轻,还可以玩好几年,干嘛拖个没用的小孩?我才不像我妈这么笨哩。”
她嘲讽的上下打量,“等你哪天有钱了,我再来考虑看看,现在你别再痴人说梦话,离我远一点。”
一股寨霜瞬间笼罩他全身。
“你要多少钱才够?”他的语气已无温度。
“我要住豪宅、开名车、穿名牌衣服,钱多得任我挥霍,你有吗?”她冷哼一声。
“给我时间,我可以……
“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甯靖远,你在骗三岁小孩吗?他已经可以给我,我为什么要等你?”她急然降低音量,轻声邪笑:“你是不是念念不忘我在床上的热情呀?最近我和别人练习了不少次,技巧更好,我就给你点甜头尝尝……”
“你这个荡妇!”他猛力扣住她手腕,脸色铁青,眼神暴怒至极。
她冷笑一声,身子柔软的贴住他。
“我记得……你当时是说我热情吧。”她故意诱惑的紧贴他的男性部位。
靖远像碰到毒蛇般立刻弹开,倒退数大步远,瞪视她的眼光充满不信与厌恶。
“少装一副圣男样。”她撇起唇角挑逗的笑道:“又不是没和我上过床,我还没跟你收开苞费哩。”此刻,靖远只能木然的呆立,寒冷已彻心。
“你如果要我彻底对你死心,那你办到了。”眼前放荡淫秽的女孩不是他所认识的聂青,难道他以前看走眼?
“你只要别妨碍我钓金龟婿,”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私下可以成为很好的床伴……”
“婊子!”他冲动得想揍她。
这样的贱女人不值得为她动手。这一刻,她正式从他心中退位,就当自己瞎了眼!
他猛然转身,一刻都不想多留。
“等等!”她在他背后唤住他。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个我不要。”她奔至他面前塞了样东西在他手里。靖远低头一看,是他给她的玛瑙项链。
“你戴过了,我嫌脏。”他冷漠的投进了垃圾桶,看也不看一眼。
然后他突然伸手至口袋内拿出一个信封袋;随手丢给聂青。
“这是三万元,就当是堕胎费,”他冷冷地撇起唇角。“或是开苞费。”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