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阵﹐停驻在北斗七星的开阳双星上﹐眼看两颗星的光芒都快看不见了﹐暗星 的那一颗﹐暗淡得仿若融入子夜﹐明星的那一颗﹐星光闪烁不定﹐忽明忽暗。
这是她要灭他的心情﹖忽明忽暗、犹疑不定﹖卫非为左容容难以取舍的心态感到隐 隐的心疼﹐了解她爱他难。
不爱他也难的困境﹐更了解她要灭他这个会阻挠她灭世、但又曾令她深深爱过的人 的痛苦。
如果由她来动手会让她这么痛苦的话﹐他情愿让自己体内的毒发﹐不让她因杀他而 有一丝内疚和痛悔难舍﹐让她好好地过完以后的日子。
卫非带笑地望着星空﹐只要他一死﹐他救世的使命也完成了﹐他再也不必披爱缠在 这人世﹐终于可以回去他初初降临人世的地方。而且他还找到了她这个比他更爱世人的 神﹐这更让他能放心的离去。现在他心中唯一不舍的、就只有除去神的身分不谈﹐即将 被他孤零零留在人世的她。
左容容踱着细步﹐轻巧地走至卫非的身后站定﹐一身白素的衣裳使她看起来像只颜 色褪尽的蝴蝶。
卫非平静自在的模样﹐令她本就颤抖不停的身子抖得更是厉害﹐她不住地咬着唇瓣 ﹐不知该如何处理心中的挣扎。
让他上了丧神山﹐她就已稳操胜券﹐接下来就是动手杀他﹔只要杀了他。她来人世 该做的事就算完成了﹐不会再有人来阻止她﹐也不会再有人让她时时遭受挫败﹐她将永 远胜了这个对手﹐不辱使命。
但她至今仍想不透卫非为何肯答应她前来。脑海中﹐理智正催促着她快去做她该做 的事﹐而她的心却一直拉扯住她的脚步。现在卫非就在这座山上﹐她却动弹不得﹐一波 波回忆直冲进她的脑海﹐与她的使命感抗衡着。她的心将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为 灭世而不计一切的左容容﹐一个是万般舍不得情人的左容容。
在上山之前她喝了一坛美酒﹐意图用美酒浸透她摇摆不定的心﹐偏偏人已微醺﹐情 意却不醉﹐往昔的回忆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本是甘冽香醇的美酒变得苦涩难以人喉﹐一 杯一饮﹐更加磨人心肠、使人心伤。
杀了卫非﹐她将不负上天派她来凡尘一遭的使命﹐可是、她将负了自己。也辜负了 一段情缘。
卫非任她静站在身后许久﹐见她无法移动脚步前进﹐他回首含笑地朝她招手﹐将走 近他的左容容揽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细细甜甜的香气﹐陪她一同欣赏夜空中清澈明亮的 星子。
左容容静靠在他怀中不语﹐想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如此亲密地拥抱她。她便忍不 住更偎进他的怀里﹐任他身上淡淡的地香气味将她包围、飘过她的脑海﹐让她永远记得 他是她今世的情人。
卫非感觉到她的紧绷﹐一双大掌柔柔地拍抚着她﹐试着让她放松﹐不愿她在心底与 自己交战。但左容容却因他贴心的举动更加仿惶﹐心头狠狠地坠下又腾起﹐在他怀中迟 迟无法动手。
卫非见她一这地沉默﹐于是故意跳了个话题﹐想让她紧绷的心神缓一缓。
“夜色很美﹐你挑的地点真不错。”他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一手遥指天际﹐让 她看难得一见的满天清亮星辰。
左容容将脸颊靠在他的掌心﹐“这个地点是你挑的。
这五年来﹐你每个月都在这山头上等我不是吗﹖”他月月都在这座山上等她﹐她特 意挑这座山叫他来﹐也是经由他的提点。
“我是故意在这儿等你来找我﹐我怕你会找不着我而误了我们的约期。”卫非下意 识地摩筝着她的粉颊﹐想起了往年他每月在这座山头上的等待。他在这等了五年﹐今晚 在这座山上﹐他与她之间的约期终于得告一段落了。
“为何你要选在丧神山上等我﹖”左容容柔柔地问他。
卫非低首在她的唇间呢喃﹐“因为只有这座山能丧神﹐只有这座山才能让不该逗留 在世间的神死。你我如果要分个生死﹐就得在这座山上。”
左容容将唇轻软地贴上他的﹐心中没有激情欲念﹐只想留住他的这一个吻﹕卫非也 淡淡地吻着她﹐仿佛在吻一朵娇贵的花朵﹐气息浅浅缓缓的索绕在她的脸庞﹐将她唇间 撩人情思的香气纳进他的唇里﹐芳香的气息在他的心底荡荡漾漾﹐像一波波沉定在他心 底最深处的涟绕。
左容容环住地宽阔的胸膛﹐仰首凝睇着他唇边那抹满足的笑意﹐伸出素指抚着他的 唇﹐为他神伤的问﹕“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丧神山上﹐神的生死均无法左右人世﹐你若 不幸丧生于此﹐你之前以命为大唐所设的护印。镇住的六兆全都将因你死在这山上而破 除﹐我要灭世也不再是个难题。”
“那你也得能够把我困在这山上﹐并且让我死在这里才成。”卫非轻吮着她的手指 ﹐眼眸中淡淡地闪烁着情意。
她摇首苦笑﹐“若没把握能把你困在这﹐我还会故意叫你来此﹖”也许他不知道她 有什么本事﹐或者他是知道她有什么本事而故意装作不知﹐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他 的心机到底有多深沉了﹐她必须亲自证明给他看。
卫非平缓的气息忽然一窒﹐千针万缕的疼痛窜至他的胸口﹐又狠又急地侵蚀他的心 脉。他不动声色地悄悄为自己把脉﹐发现体内的毒比预计的时间提早发作。
“让我看看你能将我困在这儿的手段。”为了避免她看出他的异样﹐他扯出笑容轻 推开她﹐一副等着欣赏她有什么本事的模样。
左容容愣了愣﹐没料到他会催她。她定定地凝视他一会儿﹐依而照他的话﹐转身走 向身后的观日楼﹐扬首看着五条蟠刻在石柱上的石雕巨龙。
现日楼里的五条巨龙﹐造形和色泽与寻常所见的石刻龙往皆不同﹐而在龙首之处﹐ 它们也不同于寻常绘点出双眼的龙﹐每一条龙的眼眶里皆无眼珠。
左容容走进观日楼里为文人所设的书斋﹐寻来笔墨并将笔匀匀地吸满墨水。执着笔 走出书斋﹐她回首望了卫非一眼﹐轻盈地腾跃起身﹐在五条巨龙的龙首一一为它们点睛 开光。
五条巨龙在得到了双眼之后﹐同时也被赋予了生命纷纷被往而出﹐昂首舞爪地飞出 观日楼﹐飞上云霄﹐在天际盘旋了一阵﹐又急急地往山脚下飞去﹐分别盘踞在丧神山人 口处的五根石柱上。
卫非看着她为龙点睛、略微讶异她竟也学过这一门只有他这个鬼谷子.传人才知道 的神法。
“很眼熟的手法是不﹖”左容容走出现日楼﹐站在外头的台上望着他讶然的脸庞。
“盛神法五龙﹖”卫非岂只是眼熟﹐他还可以直接说出她施的是什么法。他很好奇 她怎有法子学到唯鬼谷子传人才能学到的七项神法之一。
“没错﹐正是鬼谷子所着阴符经里的第一法──盛神法五龙。”左容容垂下眼睫﹐ 施了法之后的小小脸蛋变得苍白似雪。
“你用阴符来盛哪个神﹖”卫非抚着她苍白的脸庞问﹐“是你﹐还是我﹖”
左容容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招来一只鸟儿﹐闭眼在鸟儿身上以指画了一阵﹐又扬手 让鸟儿振翅飞去﹐不一会儿﹐山上鸟声四起﹐众多的飞鸟在那只鸟儿的带领下﹐也与五 龙一般朝山下飞去。
“你说呢﹖”她在施了法之后才反问。
“散势法势鸟”卫非轻易就看出她又使了阴符里的神法﹐不禁对她有了不同的评价 。
左容容点着头﹐“我得感谢你让了我十年﹐这十年来﹐我学了很多。”为了今晚﹐ 她十年来苦学过的东西太多了﹔可是她在十年前并不知道自己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她所习得的神法。
“这两法的目的在盛你而镇我﹖”卫非终于明白她为何说有把握能将他困在这山上 。
“我不得不。我找不出其它的法子来镇住你。”他的本领高出她太多了﹐若没有同 时用这两种神法﹐她对他根本就束手无策。
“用了盛神之法﹐是因你愿成为神救世﹖”卫非不担心自己会因她所施的法而下不 了山﹐反倒很在意她的心意是否改变了。
左容容遗憾地闭上眼﹐“不﹐我是要加强一己之力后﹐再灭了你这个阻挠我的神。 ”
“你真的已无心于我﹖”卫非的声音忍抑地紧缩﹐拎起她低垂的脸蛋﹐细看她眼底 的愁恻。
“我不能再爱你﹐而你爱的人﹐也不是我……”她硬咽地别过脸﹐他立即将双手在 她的腰肢上收拢﹐让她贴在胸前。
卫非轻声长叹﹐“为何你会认为不是你﹖”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他在无意间又 使她误会了什么吗﹖“你为了救那个女人都可以舍命救世了﹐怎会是我﹖”左容容难忍 妒意地迎向他的叹息﹐想到他心底还有一个女人﹐她就心酸和不平。
“你这双眼看透了人世的苦难﹐怎么会看不清楚我的心﹖”卫非好笑地捧着她的脸 庞问﹐这才知道她是在吃醋﹐而且吃错醋了。
“我根本就看不透你……”左容容没有心情看他的笑脸﹐微怒地举拳捶打着他的胸 膛。
卫非握住她不痛不痒的粉拳﹐敛去了嘻闹的笑脸﹐正色地问﹔“我已依言来这座山 上了﹐你是否也该依言服解药﹖”她要他上山﹐他已经来了﹔她要他下不了山﹐他也让 她去施法﹔现在﹐该轮到她实现她的保证。
“为什么你那么坚持要我服解药﹖”左容容狐疑地问。她原本就对他反复的心态有 些怀疑﹐在他又提起之后﹐她的疑心更重了。他为何那么在乎她的性命﹐反而不救自己 ﹖卫非耸耸肩﹐“我说过﹐你比我还重要。而且我若是毒发身亡﹐你刚好可以省了杀我 的那道手续。”
“没有别的理由﹖”左容容不相信﹐认为他还是有事瞒着她。
“有。”卫非老实的点头﹐但只肯把话说一半。
“是什么﹖”没得到完整答案的左容容不死心地要他把真心话说出来。
“山下好象有人来找我了。”卫非朝她徐徐一笑﹐转首往山下看去﹐藉此打住她的 问话并转移她的注意力。
“是蔺析他们赶来想救你。”左容容曲指一算﹐发现她在兰析他们宅子前所设的阵 破了。
卫非抚着下巴﹐“难得他们几个的脑袋变灵光了。跟我在一起五年﹐他们总算也学 到了一点皮毛。”他还以为他们想不通他出的谜题﹐也无法破左容容的阵出宅﹐没想到 他们却能解谜破阵而且赶到山脚下来了。
“我想看看你找来的五星有什么能耐来救你﹐”左容容走至现日楼外赏景的天台边 ﹐挺期待山下那五个人要怎么救一个神。
卫非在她身后隐忍着胸口有如绞心般的疼痛﹐尽力平定紊乱的气息﹐拖着毒发的身 子慢慢踱至她的身边。
“也好……还有时间﹐我再多陪你一会儿。”
商析一行人在找到左断后﹐便没命地由六扇门直奔位在城南的丧神山。
蔺析与盖聂一到丧神山山脚下的人口处﹐倏地停下了步伐﹐瞪大双眼愣看着前方﹐ 让后头不知情况的朝歌等人来不及停住脚步地一古脑撞上他们。
“你们干嘛突然停下来﹖”朝歌捧着撞疼的额﹐一边质问那两个突然停下来也不先 打声招呼的人﹐一边把和他撞成一团的乐毅及左断推开。
蔺析脸色极为阴沉地指着前方﹐“你不会自己看﹖”
夜色昏暗﹐倒也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左断命那些跟在他们后头赶来的衙役捕 头们在周围点燃了火炬﹐众人才知道为什么蔺析他们会突然停下脚步。
“龙﹖”乐毅愣愣地看着前方人口处五根耸天的石柱上﹐“五条形色皆不同的龙盘 踞其上﹐翘首舞爪﹐虎视耽耽地注视着他们。
“这些龙……是打哪来的﹖”朝歌揉了揉眼﹐耳边听见自那些龙口中发出的嘶嘶声 后﹐对那些眼露金光的龙猛地打了个寒颤。
盖聂隐隐地觉得头疼﹐“现在不是研究这些龙是哪来的﹐而是我们该怎么过去。” 每次他试探性地往前跨出脚步﹐想穿过五根石柱上山﹐盘踞在石柱上的龙便张大了口﹐ 发出警告的声音﹐敏锐的双眼直视他的脚步。
“它们为何紧盘着那些石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景的左断﹐大惑不解地看那 些龙紧紧地缠绕着石柱不放。
“那些不只是石柱。”蔺析在火把的照明下﹐忙碌地翻着卫非给他的那本书﹐心情 恶劣地向其它人解释﹐“书上说金、木、水、火、土﹐一龙守一阵﹐这是盛神法五龙所 造成的五行阵。”
“要命﹐这个阵是想阻挡我们上山﹖”朝歌又气又急﹐地跺脚﹐这个阵是那两个神 中哪一个搞的花样﹖居然用龙来碍他们的路。
盖聂冰冷地瞪了左断一眼﹐“这应该是左容容搞的花样﹐她一定是不想让我们上山 去救卫非。”
“你们看﹐石柱上有缺口﹗”乐毅举高了火把指着其中一根石柱道。
“蔺析﹐快找找那缺口是做啥用的。”朝歌忙推着正在翻书的蔺析﹐叫他赶快找书 上有没有写破阵法。
盖聂在大伙都把希望放在蔺析身上时﹐独自在五根石柱前缓缓地踱着﹐观察每根石 柱上均不同的缺口。在走至其中一根石柱前时、他抽出身上的落震剑﹐以剑尖估量着缺 口。
落霞剑一出鞘﹐剑身火红的光芒在夜色里更显得妖异红亮﹐盘在那根石柱上火红色 的龙也发出刺耳的叫声。
“盖聂﹖”乐毅捂着耳朵阻隔那些龙制造的噪音﹐看盖聂拿着落霞剑左右上下地不 知在瞄准什么。
“这个缺口似乎与我的落霞剑剑口吻合。”瞄了半天后﹐盖聂又低首看着手里的剑 鞘﹐发现这个缺口和他的剑鞘不论是造形和大小都差不多。
“火柱与你的落霞剑吻合……”蔺桥马上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对其他人吩咐﹐“每 个人快去找吻合自己武器的缺口﹗”
朝歌找到了唯─一根没有缺口﹐却在柱上有一道环绕的印痕的石柱﹐在比对了一下 手中龙腾鞭的长度后﹐振奋地对他们大叫﹐“我到了﹗我的是水柱。”
“我的是金。”蔺析因为自己的后羿弓是金色的﹐毫不犹豫地走至金柱前﹐动手卸 下弓弦﹐从大弓里头拉出一柄金色长剑。
“我的是木。”乐毅轻轻松松地就找到青柱﹐拔出夜磷刀后﹐夜磷刀所发出青绿色 的萤光与那青位的颜色一模一样。
只有左断不平地大叫﹐“我是土﹖”能和他那柄大刀相符的﹐就只剩下唯一的土柱 ﹗“等一等﹗’正当每个人想将兵器插入缺口时﹐乐毅又赶紧叫停。
其它四个人皆不耐烦地转过头吼他﹐“又怎么了﹖”
都已经在赶时间了﹐他还拖拖拉拉﹖“那些盘在上头的龙怎么办﹖”乐毅很无辜地 指着上头﹐“我怕我还没把刀插进去就被龙吃了。”那条在石柱上的龙看样子似乎很不 友善﹐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扑下来把他给吃了。
“各展千秋﹗”盖聂哼声冷笑﹐在远处将手中的落霞剑直射进石柱上的缺口。
“你早说嘛。”乐毅也有样学样地利用内劲﹐把夜磷刀送进狭小的缺口。
当五项兵器插入五柱的缺口后﹐往上的五龙嘶嘶长鸣了一阵﹐纷纷离开石柱﹐攀飞 直上云际﹐在他们头上频频嘶鸣徘徊不去。
“那些龙……飞走了﹐是不是代表这个阵破了﹖”朝歌看那些龙好象不敢下来﹐心 头大乐地问其它人。
“走﹐上山救人。”乐毅兴匆匆地拉着左断就往人口处跑。
低沉的两道撞击声自人口处传来﹐乐毅捂着撞疼的鼻子﹐痛得直蹲在地上﹐被拉着 跑的左断也倒霉地捧着额头喊疼。
“痛……痛死我了﹗这里怎么会有墙﹖”乐毅捂着鼻子﹐回头怒问其它闲闲等在一 旁不轻举妄动﹐而让他先去遭殃的伙伴。
“墙﹖”蔺析走至乐毅身旁﹐将伸向空无一物的前方﹐摸到一面害乐毅撞上的墙﹐ 然后又低下头开始翻书。
一群人又挤到蔺析面前﹐都想知道这面墙的来由﹐朝歌在把乐毅和凑热闹的左断都 推开后﹐才抢到了发言权。
“蔺析﹐卫非有没有说这个无形墙又是什么阵法﹖”
卫非那么会算﹐书上也写了那五条龙是怎么来的﹐那么他一定也事先有算到这面墙 。
蔺析却摇首浇熄他的希望﹐“没有﹐这本书上没写。”
蔺析才让朝歌失望﹐没去凑热闹的盖聂却找到了希望。
他抬手指向天空﹐“蔺析﹐看天上。”
“飞鸟﹖”蔺析仰首望去﹐早该返巢的飞鸟们在五条龙的下方盘踞着﹐黑压压的一 大群有如乌云。
“怪哉﹐何时天上来了这么多鸟儿﹖”乐毅又开始纳闷﹐觉得这座山愈看愈古怪。
蔺析反复地思考乌儿会在夜半出果的原因后﹐又低下头重新将手中的书翻阅了一遍 ﹐在书里头写着盛神法五龙的那行字旁边找到了答案。
“散势法惊鸟﹖”他抬头比对了一下天上的鸟儿﹐又看看手中的书﹐心头不但没有 雀跃感﹐反而感到更加沉重。
“你找到了﹖怎么破解﹖”乐毅欢喜地挨在他身边问。
蔺析把书一合﹐“没写。”书上只写了鬼谷子阴符经里所列的七法﹐却只有在盛神 法里头有写该如何用五龙来盛神﹐其它阵法的破解方法却一字也没写。
“怎么会没写﹖”朝歌气坏地问。那个卫非怎么不把所有的阵法都写清楚﹖这教他 们这些外行人怎么破解﹖“卫非大概没料到左容容会用散势法惊鸟。”蔺析也只能这么 猜想了﹐同时也觉得自己太低估了左容容的功力。
“看吧﹐我妹子比卫非聪明。”左断还得意洋洋自己有个比卫非还要聪明的妹子﹐ 并为自己能教育出这样的妹子感到无比骄傲。
朝歌一拳敲在正得意的左断头上﹐“还夸你妹子聪明﹖你就不怕卫非和你妹子来个 玉石俱焚﹖”他在乐什么﹖说不定那两个神斗到后来会两败俱伤﹐最糟的是﹐要是输的 一方不甘心﹐想拖着另外一个共赴黄泉怎么办﹖左断听了﹐心头的得意立刻烟消云散﹐ 急急惶惶地敲打着那道阻止他们上山的无形墙。
“容容……”左断徒手怎么也敲不破那座看不见的墙﹐转身向跟来的捕头们借来一 把大刀﹐对着墙面一阵猛劈。
“我就不信我打不破这道无形墙﹗”一身神大的乐毅也去帮左断﹐把所有蛮力都凝 聚在双拳上﹐一拳一拳地打在墙上。
“盖聂﹖”朝取正想去帮忙﹐却看盖聂蹲在墙边﹐手上拿着石子﹐一颗颗地扔着。
“你们看﹐除了人之外、其它的东西都进得去。这个阵是专为人而设的﹐你们不必 白耗力气了。”盖聂拍拍手上的灰尘向他们摇头。
“不行﹐要是来不及上山怎么办﹖”乐毅不肯放弃希望﹐和救妹心切的左断仍不肯 停下来。
“蔺析﹐你看得见他们吗﹖”盖聂走到蔺析身边小声的问。身为神射手的蔺析﹐眼 力应当不差。
蔺析往后退了几步﹐隐约看见卫非和左容容站在山崖处的观日楼前﹐尤其是左容容 素白的衣裳﹐在夜色里更是明显。
“看得见。”蔺折算了算山脚与山顶的距离后﹐朝他点点头。
“放手一博﹖”做了最坏打算的盖聂严肃地问。
“也只有这样了。”蔺析叹口气﹐走至那笔围观的捕头前﹐向其中一名手拿弓箭的 捕头开口﹐“借用。”
“蔺析﹐你想做什么﹖”看蔺析要来了拿手的武器﹐左断冷汗直冒地挡在他的面前 。
“射神。”蔺析瞥他一眼﹐试了试手中弓弦的弹性之后﹐将前搭在弦上。
左断慌急地扯下他的弓﹐“你想射哪个神﹖”
“你妹子。”蔺析冷冷淡淡地告诉他﹐以眼神示意盖聂把这个碍事者弄走。
盖聂马上架开左断﹐并回头叫其它人也来帮忙。
“不准射﹗”左断恐惧地大喊﹐奋力想挣开架住他的人﹐想夺下蔺析手上的弓箭。
“我非射不可﹐因为卫非不肯杀她。”蔺析徐声长叹﹐早看透了卫非不愿杀左容容 的心。
“左断﹐你也很清楚﹐我们得代卫非下手﹐不能让你妹子灭世。此时若不让你妹子 死﹐卫非若死了﹐届时天下会被她一人所灭。你身为百姓父母官﹐难道你要眼见天下千 千万万的百姓无国无家流离失所﹖”盖聂也在左断的耳边对他晓以大义。
“容容是为了要给百姓们一个更好的时代……”左断流着泪反驳﹐不忍见自己一手 扶养长大的妹子死在他们手下。
乐毅在伤痛的左断耳边劝着﹐“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要先毁灭这个时代。她已经不 再是你以前那个宝贝妹子了﹐她是个灭世之神﹐你还不懂吗﹖”
“不要杀她﹐一定……一定还有更好的方法……”左断直摇着头﹐不断祈求他们不 要动手。
“没有别的方法。”蔺析别过脸﹐再一次把箭架至弦上。
“不﹗”左断激烈地挣扎﹐朝歌一个不注意被他的拳头击中﹐差点放走手中的左断 。
“乐毅﹐捉牢他﹗”朝歌咬着牙﹐使劲地推只着左断的胸膛﹐并对后头格架住左断 的乐毅交代。
“放手﹗不准你们杀她﹗”不敌一身神力的乐毅﹐左断眼睁睁地看蔺析扬自朝上瞄 准﹐他忙回头叫那批跟来的捕头﹐“别愣着﹐快去阻止他﹗一批受命的捕头才举步往前 ﹐盖聂的身子便闪至蔺析身后﹐寒意四散地盯着那些想坏事的人﹐让那批捕头被吓得又 缩回了脚步。
“蔺析﹐这么远你射得到吗﹖”吓退了那批捕头后﹐盖聂转过身来﹐与蔺析一齐望 着山顶上的那两道人影。
蔺析将手中的弓弦拉至顶点﹐在箭上蓄满了内劲﹐信心十足地开口、“即使没有后 羿弓﹐为了卫非﹐再远我也射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