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似的梅双峰兴高采烈的冲过来,少年体型的他快如他姊姊一般高了,到了她下巴位置。
可是狂牛似的奔走还没到她姊姊跟前,一如往常的“路障”又出现,一只大手抵住他头顶,把他挡在三步之外。
“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给你的东西?”明知斗不过大师兄他还铁头直钻,有个傻弟弟实在叫人头疼。
“都有。”梅双峰大喊,企图从魔掌中月兑身。
“峰哥儿,还没叫人。”规矩不行,还得再教。
“大师兄。”梅双峰嘟着嘴,很不甘愿的喊人。
和他抢姊姊的人都是坏人,大师兄最坏,仗着个高腿长抢人,还抢了不还,扬长而去。
“你长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要一见到你姊姊就扑过来,于她名声有损。”也不想想他个头越来越高了,碰坏了、撞伤了可不是小事,他皮粗肉厚,和宝儿的细皮女敕肉不一样。
“大师兄还不是和姊姊同进同出,毫无顾忌,你才应该收敛点,不要害了我姊姊。”大师兄想用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拐他,真是太贼了,他和姊姊是亲姊弟,亲姊弟耶!怎么也比跟大师兄亲。
“我们为的是镖队的事情,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自会明了。”漠生用哄孩子的口气揉乱他的发。
“长大、长大,每次都用这一句话忽悠我,我已经很大了,再过两年也能跟姊姊去走镖,我会是最好的武师。”他用挑衅的眼神看向漠生,表示他一定会比他强。
“不行。”梅双樱目露厉色。
“姊姊……”梅双峰都快哭了,他最崇拜的姊姊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止的人,他好伤心。
“至少要等到十五岁,太小姊姊不放心。”很快地,小树苗也要成长了,希望能长成参天大树。
他松了一口气,露出笑脸。“姊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让我走镖呢!”
梅双樱笑着拧他耳朵。“十五岁加入镖队,我和大师兄带你几年,等你能独当一面便接手镖队事务,你是爹唯一的儿子,要把武馆接过来,给爹养老,做孝顺儿子。”
弟弟是干什么用的,嫁祸呀!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扔给他。
“姊姊呢?”他心上一慌。
“那时姊姊都二十多岁了,你还不准姊姊嫁人呀!非要我累死累活的给你当牛作马啊?”她才不干,她要撂挑子。
这些年武馆也赚够了,她自己的私房也不在少数,就连大师兄也是“富”字辈的爷儿,只要不遇到天灾人祸、兵荒马乱,那一千顷土地的出息也够嚼用了,她不缺银子。
既然不缺又何必拼命攒黄白俗物,知足常乐,够用就好,她还要留着气力去游历天下,大师兄答应她的。
仗剑走天涯,除尽一切不平事。
“姊姊嫁得出去吗?”天水城一虎哪!
梅双峰刚一嘀咕,漠生的大掌立即往他后脑杓一掮。
除了少数几人外,没人知晓威扬武馆大小姐已许了人,她的未来夫家正是眼前的黑脸男子。
所以不存在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有人等着接收。
“小孩子不懂事,不要乱说话。”敢说你姊姊,皮痒了,马步多蹲两时辰,挥剑千次。
“大师兄……”好痛呀!又不是他仇人。梅双峰一脸委屈,要哭不哭的扁着嘴。
漠生往小师弟背上一拍。“男子汉大丈夫要挺起胸膛,不能为了一点小事沮丧,以后你姊姊还要靠你给她撑腰,你要是立不起来,谁能让她依靠。”
一说到姊姊,他马上小胸脯一挺,扬眉抬颚。“姊姊,你放心,我一定比你更凶残,让人看见我就绕道走。”
呃……这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什么不好比比凶残,她也不想凶名在外,只是脾气急了点。神情无力的梅双樱往大师兄那儿一瞟,在自家人面前她一向是娇滴滴的菟丝花,遇到事就由大师兄解决,她躲在他身后数着数,看几息了结。
“峰哥儿,姊姊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长戟,精铸师打造的绝品,上一回姊姊就下定了,这一次带回来了。”可怜的弟弟,姊姊补偿你,看在你一次又|次被大师兄糊弄得团团转的分上。
咱们才是亲的,不忍心你泥足深陷。
“真的吗?”他喜出望外。
他要有自己的武器了!
“真的,花了我五百两。”天杀的贵。
不过比她的赤焰九尾鞭和大师兄的青锋剑,还是便宜了许多,他们的剑和鞭中加了天外飞石,刀砍不断、火烧不融,坚硬得能劈山碎石,化骨为沙,堪称神兵利器。
“姊姊,以后我赚了银子还你,不过我还小,再等我几年。”他先是说得认真,而后咧开嘴傻笑。“姊姊,你刚回来先去休息,我去接镖队要我的削天长戟。”
姊弟俩都是急性子,他话一说完就往武馆外边跑,急着拿他自行命名的银戟,连最喜欢的姊姊也不管了。
“刚刚才说他长大了,这会儿又说自己小,咱们峰哥儿缺少磨练,明天起多跑几圈练武场。”小孩子定性差,要安排更多的体术磨他的性子。
闻言的梅双樱好笑地睨了大师兄一眼。“那是我弟弟哪!你可不可以别把他当猴子耍,大师兄,你心眼也挺黑的。”
“对你不黑。”全然坦白。
她得意的翘嘴。“那当然,因为我比你更黑。”
暗下黑手她又快又狠,准头没话说,便让人措手不及。
漠生勾唇一笑。“这有什么好比较,瞧你乐得眼都眯了,咱们不黑人,要大度。”
听出话中话的梅双樱笑得更欢了,小指勾着他尾指,神态自若。“我都听大师兄的,做个心地善良的人。”
看她娴雅的面露真诚,他都要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没半句虚假。“最好如你所言,我也能省点心。”
她嘴上是一套,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信之无疑,一转头又是另一套,古灵精怪得叫人招架不住。
“哎呀!大师兄信我一回,我真心悔改了,绝不再冒冒失失让你担心,你瞧我多聪明伶俐,哪会是做傻事的样子,我不阴人就是别人祖上有德了,谁家没烧高香拿我大作文章。”她不以为然的撇嘴,露出娇俏又讨好的神情。
大掌反握小手,轻轻包覆。“宝儿,我们的事也该准备了,等秋收过后大家都清闲些时,我会向师父提一声。”
他多想把她变成他的,一刻也不想等,她越来越出色了,美得像边城一朵最娇艳的花,他怕这朵花被人摘下。
随着日积月累,漠生对看护十几年的小师妹情意渐深,他不知道自己的爱有多少,只知少了她的日子,他的心不再跳动。
“大师兄……”一向大剌剌的梅双樱居然面色潮红,有几分小女子的羞意。
“漠生大哥,你回来啦!这一趟出门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弄了药膳给你补补身……”
才过了垂花门,难得展现一回女儿娇态的梅双樱红晕未褪,一道茜红色的身影迎面而来,娇声如莺,软中带腻,企图把“多余的”人挤掉,那抹笑靥甜得犹如春花开。
只是她未能如愿。
学武之人身手何其矫健,又是常年在外走动,对周遭发生的事非常敏锐,对方的身子刚一撞过来,两人便心有灵犀地往侧边一移,让她扑了个空。
“刘半翠,你是把整瓶香粉往身上洒是不是,还是你鼻子坏了,闻不到浓呛的味道。”
太香了,香得令人头晕目眩。
好厉害的毒,杀人于无形。
“姊姊怎么这么说话,你是嫉妒我生得比你好看吧!你不能怪漠生大哥多看我两眼,看看你一身劲装,一点姑娘样都没有,哪个男人敢看你。”她眼中有着嫌弃,自认为女子当如她一般,温柔婉约,宜室宜家。
梅双樱翻了翻白眼,刘半翠的自说自话让人很无言。“谁是你姊姊,我姓梅、你姓刘,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少自我陶醉了,就你连我一根脚趾也比不上,装什么大蒜。”
她一听,泫然欲泣,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连拭泪的帕子都掏出来,往眼角一按。
“姊姊这话好不伤人,我们怎么就不是姊妹了,我娘是你爹的枕边人,按理说咱俩是姊姊妹妹没错,你不认都不成,这是事实。”
刘半翠是花姨娘的女儿,只比梅双樱小一岁,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她老当自己是梅家小姐,眼光高又不肯屈就,家无恒产的还不要。后来不知为何就盯上高大健壮的漠生,有意无意的暗示她愿意委身,让他快来提亲。
可惜妹有情、郎无意,彻底表错情,她做再多的明勾引、暗诱惑都是抛给瞎子看,人家完全不理会。
可是刘半翠丝毫不死心,越挫越勇,认为漠生只是欲拒还迎,不好明着私相授受,她再加把劲便可以水到渠成。
“想恶心人回你自己屋子去,什么枕边人,不过是个妾罢了,你还能蹬鼻子上眼吗?你刘半翠和刘青松只是我家收留的穷亲戚,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日后你们各自嫁娶,我梅家不会出一份嫁妆、聘礼,自个儿勤快些,自食其力。”
随着刘家姊弟的长大,梅双樱一直防着他们两人,她不给丝毫的银子,让他们蹦跶不起来。
可是父亲正值壮年,不可能身边没有女人,偶尔也会到花姨娘屋里抒解一下,在她哭穷的泪眼下,才闹腾一回的他不好板着脸不给,就会心软的把身上的银子随手一掏。
食髓知味的花姨娘便不时地向梅承勇伸手,而且越要越多,贪心不足,要到让梅双樱起疑心——她爹的银子花得太快了。
她这一查,查出端倪,心里有气却隐忍不发,暗使了一招狠招让花姨娘再也要不到银子。
斧底抽薪的办法是她不再给父亲现两,他出外花用全部挂帐,再让商家凭条子来武馆结帐,她一放话出去,全天水城的大小商铺,包括摆摊的小贩莫有不从。
没法再要到钱的花姨娘对梅双樱恨得牙痒痒的,不过手边已有数巨两银子,也存点底气了,对女儿是极尽的打汾,耳提面命让她眼睛利一点,找个好人家当少女乃女乃去。
“姊姊……”刘半翠声音柔得快滴出水,嘴里喊着姊姊,不安分的眼儿却直飘向漠生,要他为她做主似的。
“去去去,别拦路,谁家没几个脏东西,该去弥陀寺求些净水驱驱邪气,免得门庭生霉。”晦气。
“漠生大哥……”见梅双樱拉了人就走,心有不甘的刘半翠追上去想把人拉住,却被冷漠挥开。
“请自重,我跟你不熟。”什么玩意儿。
“漠生大哥,我的心意……”你当知。
不等她矫柔作态,漠生目色狠厉。“想让我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何颜色吗?”
闻言的刘半翠脸上血色顿失,惊恐的连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