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闭嘴!废物!蠢材!笨蛋!渣滓!”
可怜的周亮此刻又跪在大厅,被迫承受老侯爷连珠炮似的妒骂。
“什么叫把人给跟丢了,这种借口你也好意思说!”绥靖侯大掌一挥,精致珍贵的花瓶应声而碎。
看着地上的白玉碎片,周亮心里“啧啧”感叹,可惜了。
“连个丫头都带不回来,还号称我绥靖侯府侍卫长,都是放--屁!”
周亮使劲低头,躲开喷涌的唾沫星子。
“你倒是说话呀!哑巴了吗!”
周亮有苦难言。刚才明明是侯爷命他闭嘴的……
“卑职放屁……不不不,卑职无能,侯爷教训得是。”
所以这件任务根本就不适合他,他宁可去协助京城捕快抓江洋大盗,和官兵去围剿土匪也行,就是别让他再去面对邬大小姐。当初一个邬亦菲已经够他受了,如今又多了一个羽昶欢……
呜……周亮眸中水光流动。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当初就该听老爹的话在家乡种地,不该坚持要练武,还有同武馆师兄的举荐下进了绥靖侯府当差,展开了他惨淡无光的命运。
在外要被邬亦菲耍,回来要受老侯爷教训,连原本不菲的俸银都快要被扣光了!
就在周亮无限懊悔的时候,一道轻软又不失份量的声音传来。
“爹,怎么又生气了?”
顿时使周亮觉得如沐春风。天可见怜,救星终于来了。
一身儒衫的少年眉清目秀,气质淡雅,淡笑时如三月春风拂面,暖意袭人,只是那不见血色的薄唇和眉间的不舒展昭示着他似乎身体不佳。
“康磊!”绥靖侯大惊,“你这孩子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养……”
“爹,我今天觉得自己状况不错,所以想出来吹吹风,也不能总是闷在屋子里。”在丫鬟的搀扶下,他在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倒是爹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告诉你多少次了,如今太平盛世,不比您当年征战沙场,戾气要收敛些才是。”
一番话说得绥靖侯顿时心酸不已。为什么儿子这么的懂事啊。
“是是,爹听你的,爹不生气。”说罢,回头瞪了周亮一眼,“还不快……”
“咳!”耳边倏地响起似虚弱不堪的咳嗽声。
于是“滚”字硬生生咽下,绥靖侯深吸了一口气,用一个自以为慈眉善目的表情对着他的侍卫长道:“还不快……下、去。”
咬牙切齿又强颜欢笑的表情吓得周亮差点跌倒。妈呀,今天晚上一定会作恶梦的。
可怜的侍卫长背影有几分凄凉萧索,善良的侯府世子禁不住在心中施舍了一点点同情。
“爹,是不是又为了……”
“别给我提她!”一说到邬亦菲,绥靖侯又是满腔义愤。
“爹……”
绥靖侯习惯性地又想发作,却在看见儿子的目光时把话又吞了回去,不甘心地嘀咕道:“本来就是她不对,竟然还找帮手打周亮,这不是摆明和我过不去,这个邬、亦、菲!”
康磊叹息道:“爹,我已经好多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来破药谷的机关,您索性就别再逼……”
苏清妙隐居的药谷外有邬亦菲亲自布下的五行阵,外人难以破解,这正是绥靖侯府下令寻访她的目的……之一。
“我逼她,我逼她什么了?明明就是她、不、对!”绥靖侯虽是上了岁数的人,赌起气来却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是是,总之您是对的。”康磊劝说:“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这样逼她……”唉,只会让她越走越远。
等她想开了,有了心理准备,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笑容虚弱中却有着让人安心的神奇力量。“爹啊,您只要别忘了,她姓什么……”
绥靖侯听到这一句,却是一怔,随即望向远方,目光悠远起来。
忽然,门外周亮匆忙奔了回来,“侯爷!她……她来了!”
绥靖侯猛地站起身来。
“绥、靖、王、府。”一字一顿的念出来,羽昶欢静静地等待邬亦菲下一步的行动。
苏清妙被打包扔上小羽快送了过来,而他们则是紧随其后,风尘仆仆地赶了七天的路。只是不知这绥靖侯府里到底有何方妖魔鬼怪,竟让向来淡漠的亦菲如此踟蹰不前。
“亦……”
“我们走!”羽昶欢话音未落,邬亦菲已猛地回头。
“啥?”他连忙拉住她,“你特意赶来,怎么又不进去?”
“我不想进去了!”看到这几个字,就想到里面的人,见到里面的人就会发生争吵,争吵后她又会烦心无比。
“那你不担心了?”他试探地问道。
她摇摇头,“有清妙在,他不会有事的。”
那人若出了什么意外,绥靖侯府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回来看一眼,她也就放心了,又不一定非要见面。
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羽昶欢心中疑虑更深。到底是谁占了亦菲如此多的心思,谁让她愁眉不展,左右了她的心情,令她这七日来吃不下、睡不好?
每每他想问出,却又在看到她眼中深深的忧虑时收了口,这样的眼神让他丢盔弃甲,力量全失,只能默默的嫉妒。
邬亦菲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注意到羽昶欢的欲言又止。半晌,她叹道:“我们还是走……”
“慢着!”绥靖侯府大门缓缓开启,“侯爷早已等候多时,还请姑娘入府一叙。咳……在下绥靖侯府侍卫长周亮。”周亮自认真是个尽职有素养的好侍卫,随时不忘针对某人自我介绍。
羽昶欢一皱眉,瞪了他一眼,后者不由得目露怯色。
邬亦菲伸手一拦,“别和他们动手。”
这时,一道浑厚的嗓音自门内传来,“邬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偷偷摸摸,莫非名动天下的‘翡翠飞仙’连面见本侯的胆量也没有吗?”
“都一把岁数了,还玩千里传音炫耀内力。”邬亦菲昂首冷笑,“我们进去。”
啊?刚才不是还说要走吗?
羽昶欢注意到她的精神已经进入极度戒备状态。真不知道里面的人有何三头六臂?可以把向来冷静的她逼到如此地步,想着,他的神色不禁也凝重起来。
邬亦菲冷哼,“我本不想与他起冲突,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不要动手。”
羽昶欢点头,尾随其后。
反正有他在,那老不修若是要用抢的,他会先要他好看。
绥靖侯当年平定西蛮有功,被先皇赏封绥靖侯世袭爵位,并赐于一座占地广大的侯府颐养天年,以昭示朝廷对功臣的厚待。
一入院门,大门便重重合上。
“‘翡翠飞仙’大驾光临,敝府真是蓬华生辉啊。”绥靖侯缓缓自厅内步出,气势汹汹,压迫感迎面而来,不愧是当年一夫当关的猛将。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侯爷关门是为了家丑不要外扬。”邬亦菲目光犀利,口气冰冷,竟是丝毫不逊色。
“是啊,本侯的家丑自是不需要‘外人’干预!”绥靖侯吹胡子瞪眼。
“既然如此,亦菲这个‘外人’不打扰就是了。”邬亦菲气势逼人地顶了回去。
羽昶欢心下微微好奇。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有什么过节,若是血海深仇,偏偏又谁也不动手,可大眼瞪小眼就好像老虎对狮子,谁也不让谁。
绥靖侯冷哼一声,大掌一挥,“周亮,送客!”
“不劳!”
羽昶欢一怔。这样就完了?
两人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各奔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