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尖叫声甚为和谐的布帛碎裂声再度响起,邬亦菲身上最后一丝遮体的布料宣告寿终正寝。
“羽、昶、欢!你禽……唔!”
后面的抗议全被身上那只禽兽吻去,反正他也知道她要骂什么。也不想想,是谁先挑逗诱惑,如今箭在弦上,她却跟他谈起条件来。
他早说过,她找死!
身体似乎被点了火,羽昶欢唇舌经过的地方都变得滚烫而敏感,异样的感觉自下腹生起,邬亦菲的眼神也渐渐迷乱起来。可即使这样,她依然不允许自己退却,双臂紧紧地攀着他的臂膀,仿佛狠狠地抓着他的灵魂。
她知道,在这个身体里,睡着另一个羽昶欢,那个爱她护她,不忍伤害她一点的羽昶欢,她的守护者羽昶欢,而这一个,需要她的拯救。他眼中的伤和痛,每一丝细微的感情她都看得到,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懂得。她明白他变成这样,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嗯……”撕裂般的痛楚让邬亦菲不由得呻吟出声,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痛,不痛的,这点痛算什么,他会性格大变至此,必然经历了更痛的事,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强忍着不推开他,邬亦菲收紧臂膀,咬紧下唇。
“不痛的,不痛的……”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耳际盘旋,温柔而湿热的唇吻去她眼角的泪珠,邬亦菲心中有说不出的暖流涌起。
他在,她的羽昶欢还在,即使忘了她、忘了一切,可她就是知道,她的羽昶欢没有消失,想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羽昶欢细细的吻去她的泪,不知道她是因痛楚或是因伤心,他只能停下来等她适应自己的存在。他诧异自己竟然为一个女人如此不舍。从前的他必然没有现在这般恶劣,必然不曾将她惹至哭泣,否则他断然不会忘记这种心痛的感觉。
“你……别哭,我尽量……嗯,不禽兽。”最后三个字轻如叹息,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就贴在她耳边。
于是,羽昶欢认输,代价就是完成生平最艰难的自我超越--在关键时刻由禽兽进化成人。
泪痕未干的邬亦菲却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又哭又笑,真搞不懂女人,可他不得不承认,当这个女人笑的时候,自己的心仿佛也在跟着笑,连眼角的泪珠都格外晶莹。很不错的感觉,以前的他必然也眷恋着这份笑容。
这一刻,羽昶欢再也无法故意无视,就算记忆无存,他也依然爱这个女人,爱得要死!
见邬亦菲不再露出痛苦的表情,羽昶欢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他开始缓缓的带她适应自己的节奏,引导她注意疼痛以外的感觉。
“嗯……昶欢……”
羽昶欢额上浮出汗珠。
拜托,真要他控制就别发出这么挑战意志力的声音。浑身的欲望都在叫嚣,理智之弦早被她扯断了,她要他上哪里临时再找一根!
邬亦菲煽情的喘息着,连呼吸都有情欲的味道,突然,她似乎十分痛苦地道:“你快一点,这样好难受!”
羽昶欢一瞬间差点脱力--他忍得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谁!
“邬、亦、菲……”咬牙切齿。
“嗯……”她迷茫地回应着他。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声音--
理智……那是什么?
再没有言语,有的只是原始的律动、疯狂的喘息,以及心的相融……
羽昶欢其实很想问,今天晚上,找死的到底是谁?
小雨浙浙沥沥地下了一夜,直到天明方歇,雨后的清晨空气微凉。
晨光透过窗格子洒落在屋内相拥的男女身上。
女子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熟,颈子上点点红痕昭示着昨夜某人的禽兽行径,而禽兽此时正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床帐,目光唯有“呆滞”二字足以形容。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店小二。
“客官,起来了吗?”
羽昶欢皱眉,“没呢,再住一天,没事别来打扰。”说着,他轻轻为身边人掖了掖被角。
邬亦菲似乎被惊扰了梦境,羽睫轻轻颤动两下,最终还是败给了疲惫与困意,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累坏了吧……羽昶欢让她舒适地躺在自己怀里,轻柔地在她眉间印下一吻,然后--
继续望向头顶的床帐,恢复呆滞的表情。
羽昶欢啊羽昶欢,这下你真的死定了。
邬亦菲醒来时已经几近晌午,事实上,她是被饿醒的。
“饿了吧?”
她很自然地“嗯”了一声,也不特别去注意那说话的人。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他。
“什么时辰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午时了,你先梳洗一下,我叫店小二买了香葱酥。”
邬亦菲一怔。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她偷偷瞄了瞄似是很忙碌的背影,有种奇怪的感觉。
“昶欢?”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他回过头,视线在落到她光裸的肩膀时,瞳孔中又有金色闪动。“该不是还要本座服侍你大小姐穿衣吧?”当然,如果她不介意,他是乐意得很。
邬亦菲这才想起自己的情况,昨夜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不禁窘迫与气恼交加。怎么会以为他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真是妄想。
“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麻烦转过身去。”
羽昶欢笑问:“你确定?反正那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我、确、定。”她咬牙道。
他耸肩,“女人起床的时候果然很暴躁。”
“那是因为她面对的人总是说讨厌的话。”她冷哼一声,背过身穿戴好贴身衣物,可是外衣……
她淡定地钻回被窝,“羽昶欢,我蔽体的衣物被禽兽毁了。”而禽兽此刻还悠哉地靠在窗边赏景。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的身形似乎僵了一下。
屋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突然,羽昶欢转身解开自己的外衫,在她一脸诧异中丢到床上。
“先穿上,等我回来。”
邬亦菲呆呆地看着他离开,又望着自己手中的外衫。其实她还裹在被子里,穿不穿都无所谓的,而且外面刚下完雨,也很冷呢,他就这样出去了……
想着,她粉唇微勾。
为什么不像买香葱酥时一样差遣店小二去呢?
无论是哪个羽昶欢,这种时刻都可爱得让人想笑啊。
羽昶欢动作很快,在站到邬亦菲眼前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套款式简单的衣衫,依旧是绿色的。
“谢谢。”
邬亦菲披着他的外衫,曲线毕露,羽昶欢喉咙一干,别过头去。“只能找到这种,将就一下吧。”
“这很好啊。”是她平常的款式,她不在侯府长住,所以家里的那些华服反而穿不惯。
听着身后衣衫摩擦声,羽昶欢认真地在心底默念“不要心猿意马”十遍。
“可以转过来了。”
邬亦菲注意到虽然依旧冷言冷语,但今日的羽昶欢似乎平静许多,代表情绪波动的金眸也相对黯淡。
“收拾好了就走吧。”将香葱酥塞到她手里,羽昶欢若无其事地拉着她出门。
咦?她诧异,“去哪儿?”
他却不回答,只道:“侯府那边我已经差人捎信回去了,你不必担心。”
邬亦菲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羽昶欢揽着她的手似乎僵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你这女人,跟着我走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语气欠扁依旧,可不知道为什么,邬亦菲却觉得他与之前的样子有点不同,狂妄中似乎欠了一点什么。
罢了,就看看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两人出了京城后便一路南下,无人时便招出小羽代步,大大加快了行程。
邬亦菲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就两个人,这么天南海北的云游,就算羽昶欢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也没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在她看来,他对她不曾变过。
即使失去记忆,他在市集上还是会始终牵着她的手;即使入魔失了心智,他还是会在她崩溃时停止杀戮选择带她离开;即使在耳鬓厮磨的那一晚,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欲望,不想伤害她,这样的男人,她是傻了才会放弃;像这样的傻瓜,天底下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了。所以要抓牢,一定要抓牢……
“你不舒服?”感觉到手中的柔荑骤然施力,羽昶欢皱眉。
“没有。”她摇摇头,“我们走了半个月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这一次,羽昶欢出奇地没有冷言冷语,怔怔看了她一眼后,别过头道:“快到了。”
三天后,他们进入了苗地。
“你要带我回火凤教?”看着已经完全回异中原的风土民情,邬亦菲暗骂自己的后知后觉。
羽昶欢“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反应好平淡吶……
“为什么?跟小羽有关?”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羽昶欢摇头,“圣鸟在不在教内无所谓,我依旧可以随时控制它。”
就是说他同意小羽继续跟着她喽?
“是因为玄衣苗人的关系?”
“那是臭丫头的责任,他们不惹我,我也懒得找麻烦。”不过,他猜那些余孽如今也已被卞如月清得差不多了。
这也不是,那还有什么?
邬亦菲不解,“到底为什么?”不猜了,直接问。
“火凤教有个习俗,”他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后面的话怎么说出口才好。
“就是……大婚的仪式有一部份一定要在教内进行。”
噢,原来是大婚啊,早说嘛……停!邬亦菲头脑剎那一片清明。
“谁要大婚?”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
邬亦菲皱眉,“跟谁?”
羽昶欢眼中有金色火焰在跳动,“你以为呢?”她问得真是该死的淡定啊。
“我怎么知道?”又没有人通知她。
“你这女人非要和我作对是不是?就是你,没有别人!”羽昶欢冷然的语气显然不容拒绝。
“可你没跟我说过……”
话一出口,邬亦菲就感觉到一股寒气将自己包围。
“你、不、愿、意?”
四道目光激烈地对峙,空气中几乎要迸出火花。
半晌,邬亦菲叹气,“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虽然她也认定了他,可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不顾她的意愿擅自决定。
“那是什么?那仪式简单得很。”
“你……谁在跟你说那个!”邬亦菲怒火中烧,“这么简单你干么不随便找只猫狗办了,何必大老远的把我带回来?”
他皱眉,“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他知道她不讨厌他。
“我闹脾气?”邬亦菲用见鬼一样的眼光瞪他,半晌后终于挫败地摇头。
冷静、冷静……她在心里叮嘱自己要拿出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这个禽兽讲道理,好半晌,她抬起头,“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娶我,你想起什么了吗?”
羽昶欢怔忡了一下,随即快速地摇头,然后又有些苦恼地问:“想不起来过去的事就不能成亲?”
邬亦菲挥挥手,“问题在于,你凭什么确定自己想要携手一生的女人是我?难道只因为……只因为那一晚……”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那以后,羽昶欢变得很君子,未再对她有任何不轨,她还为此以为他转性了。
“你在说什么?要娶谁我当然可以确定。”他才不像中原人那么迂腐,认为上了床就一定要为此负责到底。他唯想负责的人是她,那种事做与不做都不会影响他的决定,当然……咳!
做了更好。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邬亦菲一怔,随即脸颊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热,“我、我是说你想好了吗?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面对那坚定的目光,邬亦菲的心不禁有些动摇,叹息,她再退一步,“至少,我要个理由。”
她当然不会反对这门婚事,但是,就算他不能恢复记忆,她也依然希望他对她的感情依然如昔。
该死的,为什么她总是要问他理由?
若是从前,他可以大方的倾诉爱慕,有那么多的思念可以传达,可如今--
一旦他那么做,就要面对那个自己所恐惧的事实……羽昶欢内心纠结不已。
“有这么为难吗?”难道向他要一个娶她的理由是很过份的事?失忆前的羽昶欢很直白,失忆后的羽昶欢直白到嚣张,为什么现在会为难成这个样子?
邬亦菲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失望。
半晌,羽昶欢终于开口了。“你……非要听吗?”
她直视他,郑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