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谈得怎么样?你的朋友同意接受那份兼职的工作吗?”
她摇摇头,把皮包放在桌上。
“沈瑶,你跟雯倩姊推荐的那个专业摄影师是谁?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哦。”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其实满高兴的。“不过,为什么她的双脚不能走?”
“因为车祸的缘故。”
“唉,怎么会这样呢?”雷道均深表同情,随后又说:“对了,你那天去世纪城,项禹皓还有跟你提一些有的没的吗?”
“有的没的?指什么?”
“他还有叫你去世纪城上班吗?”
“没有啊。”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就是可惜了这次的采访机会。”
“你真的也觉得可惜吗?”沈瑶淘气地笑了一笑,“放心,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说我随时都可以去世纪城找他。”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雷道均的音量提高了不少。
“没什么!”
她才不想再重复一遍,她知道他听得可清楚了。
“既然不接受我们的采访,干么要你随时去找他?”
“不知道。”她摇摇头,开始翻阅自己的记事本。
“依照我的判断,他应该对你有好感。”
“你是福尔摩斯啊?什么时候对推理这么有兴趣了。”
“喂,你别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的讯息都是由你口中得知的,如果我有那种感觉,就不相信你什么都没察觉。”
“有好感又怎么样呢?他又没表白。”
“你很期待吗?”他没好气地问。
“我不知道耶。”她转头望向窗外。
看着她开始沉思,雷道均选择暂时离开。
其实他有点气自己的懦弱,喜欢沈瑶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但他却始终无法对她表白,或许是当初对故友的一句誓言变成他终身的绊脚石吧。
大学时期,沈瑶一进学校就相当活跃,她的出现让每个学长争相接近,却始终没人能赢得她的芳心。直到有次校园辩论比赛,让她对一位校园才子动了真心,那个人就是他的死党齐中楠。
中楠藉着辩论比赛的对决,让沈瑶对他开始留心注意,而在辩论比赛过后,中楠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那时他与中楠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他因为与中楠是死党,所以和沈瑶相处的机会也很多,三个人常常一块玩乐、一块研究功课。
对沈瑶的感情他自己也摸不清,基本上他对她是有好感的,但他知道她是好友心爱的女朋友,所以对她的感情一直坚守在兄妹的情谊上。不过也因为这样,沈瑶与他只要凑在一块常是无所不谈,而当她与中楠有争执时,他绝对是听她诉苦的第一人选。
沈瑶对中楠放了相当多的感情,两个人对未来也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前景,但就在他们要毕业的前夕,残酷之神找上了中楠,他在骑车到学校的途中竟出了意外,当场身亡。
消息传到学校,大家纷纷深感惋惜,因为中楠不但品学兼优,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一个才子骤逝,让师长及学弟妹们难过不已。
沈瑶闻讯之后几乎崩溃,她足足有几个礼拜严重缺课,天天到齐家的灵堂去守着,哭累了回家,天亮了又去,此举更是让人闻之心痛。
那一段时间是他陪伴她最多的时候,那时他在中楠的灵前发誓,这辈子会好好照顾沈瑶,也因为要让好友安息,于是他以兄长的名义发誓。
从此,他对沈瑶的感情也只能沉淀,能守护她就守护她,能保护她就保护她。
中楠过世之后,他们也尽可能不去谈他,所以他不知道她对好友到底放下了没有。
而她的锋头仍然继续延烧,因此还是有不少人追求她,当然她也曾经动过心。虽然她每次的恋情都很短暂,但那种表情跟异于平常的举动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这一次……那种感觉似乎又出现了。
*
沈瑶下午一回电视台,椅子都还来不及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她原本以为又有新闻可跑,结果竟然是项雨洁打来的电话,说她请司机送她到自己任职的电视台门口,等着她下楼。
到了楼下,司机已经站在车子的一旁等候,看到她出现,立刻打开后车门,她探头看了一下,项雨洁在车上,于是她也坐进车里。
“沈瑶,我会不会耽误到你的上班时间?”
“不要紧,如果有事的话,我的同事会立刻通知我。”她微微一笑。“雨洁,你怎么会突然到公司来找我?”
“你走了之后,我想了一整晚,还独自到书房,找出以前的摄影作品,我看着看着突然哭了……因为那股莫名的感动让我不由自主得想掉泪,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以前那个活跃、有生命的我。”项雨洁从包包里拿出—台相机,那是一台传统式的单眼相机,“昨天当我再度拿起这台惯用的相机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我突然好想……好想再去拍照。”
“雨洁……”
沈瑶鼻头一酸,那是一种喜悦的感动。
“你觉得那家杂志社真的肯用我的照片吗?”她有些怯怯地看着她,“经过这些年,我已经没有当年的自信了。’
“你不要担心,我看过你的作品,你真的拍得很好。”沈瑶握住她的手,“你把以前的作品带来了吗?如果可以的话,你愿不愿意到我学长的杂志社一趟?”
“我是带了一些来,不过……我好怕……”
“不要怕,有我陪着你啊。”
她想了一想,然后点点头。
车子停在敦化南路的一家杂志社门口,沈瑶准备下车,但项雨洁却突然拉住了她。
“怎么了?”她温柔地问。
“沈瑶,我觉得还是你先进去好了,如果他们决定不采用我的作品,那我也比较不会尴尬。”
她想了一想,然后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你在这里等我。”
项雨洁轻轻地点了头。
沈瑶打开车门,往杂志社的大门走去。
朱子山一看到是她来,立刻大声地笑了。“哇,贵客光临哦!”
“是哪位贵客?”侯雯倩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了她,“呵,是福星吧!”
沈瑶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但又怕催你催得急了。”她走到她身边,“如何?上次跟你询问的事?”
“我今天就是来跟雯倩姊回覆的。”她走到会客桌,“快来看看。”
朱子山、侯雯倩开心地凑近来瞧,而一旁的小吴跟小张也好奇地跟过来看。
沈瑶把项雨洁的摄影作品全都摊开放在桌上,他们四个各自拿了几张照片看,边看还边交头接耳。
一会儿后,侯雯倩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这些照片都很感动人心,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希望你能请你的朋友来一趟,我们杂志社需要这个人才。”
“老实说,她就在外头等着。”
“真的吗?沈瑶,这就是你的不对喽,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朱子山着急了起来。
“我朋友担心你们不喜欢这些作品,所以不敢进来。不过,现在看到你们对这些照片称赞不已,我也松了一口气,你们等我一下。”
话一说完,她立刻兴奋欢喜地跑了出去。
这段时间,项雨洁坐在车子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依她以前的自信,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的照片被批评?但这段时间,自卑取代了她的自信,她很担心能不能承担沈瑶带来的恶耗。
“雨洁……”车门打开,她笑嘻嘻地站在外面。“快点下车,我学长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沈瑶推着项雨洁进去,朱子山等人看到她都大吃一惊,原来拍出这些好作品的人竟是一个女子。
“项小姐,你愿意加入我们的杂志社吗?”朱子山满怀热切地看着她,“如果你同意,我希望能留下这些作品,双方合作的价格绝对没问题,你可以开条件。至于后续的合作方式,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谈。”
“我……真的可以吗?”她喃喃自语,“我的脚……”
“你是摄影专家应该非常清楚,一张好的照片跟什么有关,跟什么无关,我不认为那会影响你的专业。”侯雯倩也很诚恳地看着她。
“那么……好吧!”项雨洁点点头。
一得到她的首肯,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