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订婚宴上可能遭受到的羞辱,方可颐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活脱脱是一副衰鬼样,刚想靠在墙上歇口气,却不幸看到捧了一叠资料走过来的男同事小程,方可颐立刻挺直了身体。
「嗨——」她笑得勉强。
这种难以启齿的旧伤疤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免得沦为笑柄。
「喂,可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偏偏小程一见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我?没事啊!」方可颐故意睁大眼硬撑。
「你刚才足不是从经理室出来?」小程半信半疑,「又被秃头训话啦?」
方可颐原本想摇头,但反应过来立刻顺水推舟,「对、对啊,都怪经理,刚才对我训话凶得要命,害我难受得大脑都快缺氧了。」
「是吗?」小程却信以为真,立刻急急地追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现在好多了。」方可颐挤出一个笑容,「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回去做事。」
她敷衍完匆匆走开,却害小程捧着资料愣在原地,为了那个笑容。
方可颐经过走廊拐角处一盆海芋的旁边时,眼睛酸酸的,再也忍不住了。倒霉!幸好有宽大叶片的掩饰,她停下脚步,掏出纸巾,飞快地把几滴眼泪擦干。
从小在家里就是一个受气包,反而养成她有些倔强的性格,就算委屈得想要哭死,也要撑回租住的小公寓里,绝不在公司落泪给外人看!
*****
「老大,是打球,不是打人啊!」
多亏阿伟机警,才躲过那恶狠狠砸来的一球,不然他现在的下场就是仰面惨跌在篮球架下,当着女友谢佳轩的面,从鼻管里淌下两条无辜的血线……刑远树臭着一张俊脸,把传过来的球用力往草丛里一丢,「不打了!」
不打就不打。
阿伟开始爽快地招呼别人一起去灌冷饮,不过打球伙伴承迪和阿坤另外有事,两个人先行离开,小公园的篮球场上就只剩下了刑远树、阿伟和谢佳轩三个人。谢佳轩提议去吃刨冰,阿伟当然只有赞同女友的份,刑远树则是气闷闷的没有意见,结果就被他们拖着走了。
*****
谢佳轩尝了几口芒果刨冰,转头问男友,「喂,他是怎么回事?头一次被女人甩吗?」
阿伟摸摸刚理了平头的脑袋,憨直地笑笑,「阿树怎可能被女人甩?等着被他甩的女人数都数不清。」
从表面上看,刚才他们那几个打篮球的朋友都只是同一家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刑远树跟他们并不一样,他真实的身份可是「辰光」集团的皇孙。目前在基层做事,不过是他的总裁爷爷为他安排的历练和考验罢了,只要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一路不断地调升,直至坐上符合他身份的高位。
阿伟和刑远树原本是高中同学,读大学时刑远树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几个月前才回来,而阿伟毕业后恰巧考进了辰光集团,两个昔日的好朋友才重新凑在了一起。
在阿伟的心目中,刑远树这小子长得比明星还帅,家境又富有,女人缘根本好到爆,像他们这种楞头青担心找不到女朋友时,他老大却只需要担心怎么把女人甩掉。
刑远树冷冷瞥了一眼正嘀咕着的那一对情侣,「不用瞎猜了,我今天不爽是因为接了爷爷的一通电话。」
「干嘛?」谢佳轩爱理不理。
她对富家子通常都没有多大的好感,何况凭刑远树这家伙的自身条件,不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才怪!
她对他没有好感,刑远树也一向当看不见她。
刑远树拿起桌上的杯子晃了晃,听到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才说:「爷爷准备让我在今年夏天跟一个女人订婚,我不肯,在电话里跟他闹翻了。」
「笨!」谢佳轩噘嘴,「你爷爷既然中意那个女人,让他自己去娶嘛,关你什么事?」
刑远树闻言,看了她一眼。
「佳轩,别乱开玩笑。」阿伟急忙拿霜淇淋堵住女朋友的嘴。
他知道刑总裁那个人,虽然对孙子一向安排满满,不过对亡妻还是很挂念的,从她死后就一直没有再娶,这种过分的玩笑不能乱开。
谢佳轩嘴里被塞进一大勺霜淇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吞咽完毕,一记粉拳揍向男友,「你找死啊!是不是想噎死我?」
阿伟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闹了。」他转头看向好友,「阿树,刑总中意的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有没有见过面?」
「没有。」刑远树放下把玩许久的杯子,懒洋洋地提不起劲,「管她是谁,无非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我爷爷是最老练的商人,他认可的,能有什么好事情?」
「话不能这么说——」谢佳轩无视男友的调和,故意跟刑远树抬杠,「没有你爷爷,你今天哪能在人间这么逍遥?阿伟,你说对吧?」
刑远树闻言,看了看她,嘴角轻扬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没有接话。
阿伟抓了抓头皮,「阿树,反正公司内外倒追你的女人那么多,不如你赶快挑一个,带去刑总面前摊牌,能挡一时算一时。」
「别傻了,这种小伎俩!」刑远树轻笑,「我爷爷这种人我最了解,女朋友我爱玩多少都可以,真正带回家结婚的必须满足一个条件,能带给辰光大的商业利益。」
喔,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嘛!谢佳轩边吃刨冰边想,像他们这种公子哥,虽然可以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不过婚姻大事却不能自己作主,终究也还是蛮可悲的。
「算了,这种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想结婚,你爷爷还能绑你去教堂不成?」
谢佳轩吃完刨冰,不耐烦地噘起嘴,「老大,麻烦不要再绷着一张脸,OK?其实不只你惨,这世上比你惨的人还多的是,好不好?就好比可颐喽,她都不知比你惨几倍——」
「可颐出了什么事?」
方可颐是谢佳轩的好朋友,阿伟也认得,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转了话题。
「还不是她家里的事……」谢佳轩一提起来就替好友抱不平,刚说了半句,却突然盯着对面的刑远树,两眼放光,「啊啊,我真蠢,现成的人选嘛!」
刑远树被她盯得忍不住皱起俊拔的眉宇,背脊也同时泛上来一股凉意。
这女人一惊一乍的,想干嘛?
「拜托——」谢佳轩第一次对刑远树露出谄媚的笑容,「你能不能帮我朋友一个忙?」
刑远树嗤笑,「看你笑得不怀好意,我要是答应你才有鬼勒!」
「拜托拜托——」谢佳轩猛摇他的手臂,「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收回以前对你的顶撞,你就帮帮忙,只需要两三天,扳回面子就可以!」
「什么两三天?」刑远树皱眉。
「呃……」谢佳轩乌亮的眼珠子转啊转,只好长话短说,先简略介绍了方可颐,「……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可颐的妹妹韦伶要和楼定宇订婚,她妈妈打电话勒令她一定要回去参加订婚宴,可颐不敢违抗她老妈,势必要回家去,可是那个韦伶的嘴很坏,可颐孤身一个人回去,肯定会被她妹妹嘲笑,所以我才想帮她找个男朋友撑场面,反正不能让韦伶得逞!」
「小姐,你真有想像力!」刑远树听完直摇头,「你以为是演电视剧啊,无聊!」
「喂,士可杀不可辱!」谢佳轩拍桌而起,「我为可颐着想嘛,有什么不对?
她现在单身一个人,要回去面对一群虎狼耶!一个移情别恋的前男友、一个恬不知耻的亲妹妹、一对永远只帮妹妹的爸妈,还有一群看戏的亲戚……」
刑远树冷漠地一摊手。「随便你,反正不要找上我就OK!」
「你是现成的人选啊,我不找你找谁?」
「小姐,拜托你搞清楚,我爷爷那边已经足够让我头痛了,哪还有闲功夫去帮一个陌生人扳回什么面子?总之,她斗不过她妹妹,男朋友被抢,就要自认倒霉!」
「刑远树!」谢佳轩站着,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看他。
不会吧,又吵?
阿伟翻了个白眼,赶紧救火,「算了啦,佳轩,你就别烦阿树了,假扮男友这种事真的很没营养,而且以后如果被拆穿,可颐会更没面子。」
「你猪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会被拆穿?」谢佳轩气呼呼地拿手指戳男友的额头,「根本是死无对证嘛!以后别人问起,说他们分手了就行了,鬼才知道以前的真假。」
「那也是哦!」阿伟习惯性摸自己的脑袋。
「本来就是嘛!」谢佳轩坐回位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替可颐在订婚宴上挣面子!」
刑远树懒洋洋地又开始把玩水杯,「其实扳回面子这种事也很容易,你随便去大街上找个长得称头的男人就成了,干嘛非要盯住我?实话说,我跟你的交情没有那么深,你那个倒霉的朋友更是与我不相干,而我自认算不上一个好心肠的人。」
「订婚宴就在周末,哪里去找比你更合适的人选?」谢佳轩忽然显得有气无力,「好吧,我也说实话,虽然我一直都有些看不惯你,但我不得不承认啦,你长得够帅,气质够佳,站出去够有震慑力,也只有你扮可颐的新男友,能把那个负心汉完全的比下去!」
「佳轩——」阿伟有些被女朋友的实话吓到。
原来阿树在佳轩心里还是很赞的喔,真……真没想到!
不过,看女友这么认真执着,他只好也帮着劝阿树。
刑远树被这一对情侣左一句右一句的烦到不行,只好勉强答应。
「我服了你们了!」他举手投降,「好好,我先答应一半。先带她出来见一面,到时看感觉再说,总不能让我陪着一个很受不了的女人去参加什么订婚宴吧?」
「没问题!」谢佳轩爽快地一口答应。
方可颐那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除了那个负心汉,有眼光的男人才不会拒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