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颗是沿路监视自己的王公公的人头,另外一颗是?
“这是让北邺城两位将军最头疼的北鸣国将军——呼鲁哈氏的人头。”修罗淡淡一笑。“此人一死,北鸣国只怕要乱好一阵子了!”
司徒炘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修罗。他不但千里迢迢赶来北邺城对自己示警,甚至连退路都帮自己想好了。但这是为了什么?
“修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我。”
司徒炘以一双精明锐利的目光瞪视着修罗。他能不能信任修罗,两人可不可以合作,就看修罗的这个回答了。
“请问。”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银镜公主?”
修罗缓缓抬头,平静地回望司徒炘锐利的凝视,跟着缓缓点头。
“对,我是为了银镜公主。”
他能杀人,能送解药、能默默守在司徒宁静的身边,但皇宫里头一层又一层、盘根错节的阴谋却不是他一个人有能力解决的。所以他来这里见司徒炘,因为他有能力结束这一切混乱,也是唯一关心,同时又能给予司徒宁静平静未来的唯一人选。
“为什么?你只是一个赏金杀手,卷入这次的事件你很可能会因此丧失性命,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即使是这样,你依然愿意保护她?我不信,恐怕你必须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修罗一双黑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司徒炘,嘴角扬起淡笑,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决心,缓缓说道:“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人,不需要其他的理由。”
***
京城
还没踏入皇城的范围,就能感觉到附近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皇城外巡逻的士兵人数不但增加,巡逻的次数也变得比以前频繁,原本距离皇城外的热闹商街也变得有些冷清,大部分的商店、住户都紧紧关上了门窗,街道上充斥着某种一触即发、气氛紧绷的气味。
天刚亮,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挑着两坛酒,正打算前往客栈送酒,正当他走在街道上时,正巧碰上一队巡逻的士兵,中年男子急忙往路旁一站,怎么也不敢挡到他们的路。
当巡逻队伍经过男子身边时,骑在马上的男子淡淡扫过他一眼,不以为意地继续前进,但是没走几步,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手上的缰绳轻轻一扯,调转马头直接来到中年男子身边。
“等一等!”身穿军服的男子轻喝一声,挡在对方前头。
“官……官爷,您有什么事吗?”中年男子突然被喊住,心里七上八下十分紧张。
“你送酒上哪去?”
“回官爷,小的送酒到前面的兴旺客栈去。”男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这是小人家里酿的酒,每天都会送上几坛。”
“喔?你叫什么名字?酿酒为生的工作做了多久了?”
“回官爷,小的叫张福,打小就住在京城里,家里酿酒的生意做了三代啦!”男子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身分简单说了一遍。
“是吗?”男子上下打量这名相貌普通的酿酒者,跟着再问道:“兴旺客栈这阵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进出?”
“特别的人?”张福脸上有些迷惘。“小的不明白官爷的意思。”
“穿着、气质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的那种,或者看起来根本就不会住客栈那样的客人。”军官沉吟片刻,跟着吩咐道:“这样吧!你每天都送两坛酒到城里的客栈,顺便问清楚,最近投宿的都是些什么人,再到前头的府衙找我领银两回报消息,听清楚了吗?”
“嗄?”张福一愣,有点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听清楚了吗?将每间客栈住的人都查清楚,事情要是办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军官直接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大方地拿给张福。
“是,谢谢官爷,谢谢官爷,小的一定照办!”张福接过银子,还不断地拱手向官爷道谢。
“嗯。”军官满意地颔首,朝胯下的马轻轻一踢,转身离开了。
张福以手掌紧紧地扣住这笔意外之财,目送巡逻的军官离去,等到所有巡逻的士兵都看不见了,他将银子小心收好,这才重新抬起两坛酒,脚步平稳地往客栈的方向出发。
不一会,张福来到了兴旺客栈,像平常一样将两坛酒送入厨房,和里头的厨师闲聊几句后,这才挥手道别离开。
由于时间还早,投宿的客人都还没起床,整间客栈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张福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便沿着楼梯走上二楼的客房,往长廊的第三间客房房门敲了几下,过了好一会,房门从里面打开,张福立刻闪身进入。
简单朴实的客房里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张福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不确定的男子咧开一抹笑痕。
“还不习惯吗?”原本憨厚老实的嗓音一变,转成了挪揄的低沉男音。
“你每天都换一个身分,要习惯确实不容易。”回答的男子相貌英俊,虽然穿着一身平民布衣,但形于外的气质却十分尊贵。
两人从北邺城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至今能够平安无事,靠的全是修罗精湛的易容术,司徒炘在入城时虽然戴上了修罗准备好的面皮,但他对伪装一事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在顺利投宿后,他就留在房间里,而修罗则包办所有打探的工作。
“城内除了巡逻的士兵,还有不少组织的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修罗说出自己的观察,同时将方才军官在街道拦路、要他注意各个客栈是否有生面孔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因为城里戒备森严,所以修罗此次特别伪装成久居在城里、可以自由走动的人,藉以获取更多的情报。
“依照目前戒备森严的情况来看,司徒煌尚未得手。”修罗提出看法。所以他才会在皇城外布下严密的监控,绝对不让司徒炘有机会踏入皇宫一步。
“我得尽快想办法进宫、弄清楚宫内的情况,倘若五皇弟从北方得到了消息,我们就丧失了出手的先机。”
在离开北邺城之前,他以北鸣国将军的人头和李、王两位将军交换条件,将手刃敌国将军的荣耀算到他们头上,两人则对外宣称太子染病在将军府静养,为司徒炘返京救援的计画多争取一些时间。
想必司徒煌已经探听到了太子在北邺城生病的消息,在无法亲自确定消息正确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在皇城外布下层层关卡,预防司徒炘秘密返京。
幸好,谁也不知道修罗在他身边。五皇弟提防的是他,而与五皇弟连成一气的组织想针对的是修罗,他们没有想到修罗和他已经取得了共识,这是目前唯一占上风的地方。
“送你入宫并不困难,但除非你能调动皇帝那批秘密死士,否则你无法和五皇子手上的人马抗衡。”修罗长期潜伏在皇宫,对里面的禁卫军配置十分清楚。
皇帝生性多疑,除了宫廷禁卫军之外,暗地里还培育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那是一群只听从皇帝直接下令的精良队伍。司徒煌就算能调动禁卫军,却绝对无法使唤那群死士。
这些日子他们反复研究着入宫救人的计画,希望能找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能同时救出皇帝和银镜公主。
“皇城的戒备只会一日比一日严格,不能再拖了,明日我们就进宫,无论如何我得见父皇一面。”司徒炘说出自己的看法。
“入宫后我们兵分两路,待我救出银镜公主后,随便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修罗无所谓地开口,显然对营救皇帝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父皇,身为人子怎能眼睁睁看他受困呢?”司徒炘嘴角扬起苦涩的笑。
“你很有可能因此丧命,为了一个早就疯了的老人,值得吗?”修罗奇怪地问。那家伙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让女儿失去七情六欲;更为了隐藏住自己见不得光的秘密,不惜杀人、驱逐自己亲生儿子,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要我眼睁睁地什么都不做,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司徒炘以郑重的语气说道。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修罗冷嗤一声。
“你不也一样?”司徒炘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存在的情况下,默默守护着宁静这么多年,甚至为了她,不惜背叛组织,他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怪人吧!
修罗闻言忍不住瞪了司徒炘一眼,后者朗笑出声,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和你合作。”司徒炘笑着摇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得不赞叹修罗的本领,他不仅武功高强,判断力高,配合上堪称天衣无缝的易容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我也是。”修罗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不管我们的计画是否成功,我很高兴有你站在我这边。”司徒炘拿起桌上的茶壶,以茶代酒倒了两杯。“我敬你,祝我们成功。”
“祝成功!”修罗也拿起杯子,豪爽地回敬了一杯。
***
翌日,修罗相司徒炘按照既定计画,易容成运送蔬果的农人,顶替他们的身分驾着运送御厨专用食材的马车,缓缓地来到西边门。
经过门口禁卫军严密的检查后,两人终于进入皇宫,在内侍官的带领下,顺利地来到了御厨堆放食材的仓库。
当内侍官关上仓库房门的那一刹那,修罗迅速出手击晕同行的两名内侍官,接着和司徒炘一起将他们绑好放在仓库,然后再换上新的面皮、以及内侍官的制服。
“我们在这里分手,银镜公主就拜托你了。”司徒炘转头,郑重地开口。
“我知道。”修罗轻轻颔首,深深看了司徒炘一眼后说道:“再过半个时辰是为皇帝送早膳的时候,你自己小心。”
说完后,修罗轻功一点,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司徒炘深吸一口气,踩着缓慢的脚步走向前方的御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