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浚谦很熟啊!高中三年几乎形影不离。”她语出惊人。
形影不离的是她跟张正传,而张正传又和翟浚谦形影不离,A等于B,B等于C,那A当然等于C啰!
“呃?你怎么这么说啦?这样会害到——”张正传急得哇啦哇啦叫,一方面怕害到好友,一方面当然也是有点小小吃味。
白茉莉在桌底下轻拍他大腿,示意他稍安勿躁。有她的保证,张正传这才住口。
翟浚谦则是不否认不承认,嘴角微扬的看着白茉莉如何为了她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看来,不把他推销出去,她和张正传心上的压力一定很大,他兴味的笑了。
“原来你跟他这么好啊,我还以为他对我们舫因有意思咧——”黄嘉文毫无心机,口没遮拦的话冲出口。
对于翟浚谦,大部分的女孩仅止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能和他多聊上一句,都足够心花怒放个半天,但若真的要当他女友,肩上的压力一定很大,还得背负众家女子的怨念,让人不由却步。
还是安心当个崇拜者就好了。
席舫因每每都是在毫无防备时被推上阵线,但她决意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处于下风,淡淡的撇清:“我和他又不熟,怎么会对我有意思?”
“是吗?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呢!”翟浚谦语带双关,眼神像是在宣示会追她到天涯海角。
“熟与不熟每个人心中自有定论,我不能改变你的想法,就如同你无法替我擅自下决定一样。”她言下之意,便是认定翟浚谦不熟装熟。
“管他熟不熟,反正大家都快吃饱了,若说要在最快时间内熟悉大家,来玩游戏最快,玩什么呢?我想想……”白茉莉偏着脑袋想,一招失策她只好再来另一招。“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附和,毕竟这是个联谊的长青游戏,只除了席舫因外。
她知道这个游戏,会让自己陷入一种两难的局面,她怕极了那种连自己都掌握不住、进退失据的感觉,却无法独排众人的乐在其中。
待所有人皆用完餐,白茉莉神奇的变出扑克牌后,游戏便开始了。
一开始,白茉莉和黄嘉文的牌运好极了,频频抽到老K,可以负责提问抽到点数最小的那人,要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的惩罚方式。
也许是现代人通病,都怕真心被人窥见,几乎所有被处罚的人都选择大冒险,顶多丢脸一下,却可避免真心话说出,落个被人传颂千古的臭名。
张正传系上的宋政颖,就是选择了大冒险,而沦落到去跟女服务生要电话,一旁的老板见怪不怪的拿起店内名片递给他,惹来大家一顿笑。
接下来是张正传,为了避免讲出真心话,他也选择大冒险,结果下场是帮店家刷洗厕所,害他直呼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风水轮流转,很快的白茉莉便自作自受,得大冒险跟隔壁桌情侣档男生告白,惹得他的女伴一脸不高兴,差点翻白眼走人。
下一盘换敬宜嘉得从在场的男生中挑一位替她按摩,想当然耳,她自是红着脸挑了翟浚谦,看她大冒险时脸颊兴奋得泛红,当下根本分不出来到底是谁被大冒险。
席舫因每回抽牌时,皆虔诚的默念阿弥陀佛,所幸连续几盘下来,她皆没有轮到提问和被处罚的机会,但是她仍然时刻如坐针毡,心中不断暗自祈祷活动赶紧结束才好。
这回,换刚刚抽到老K牌的曾羿勋负责让大家抽牌,再次由白茉莉抽到老K,翟浚谦则抽中点数最小的梅花三。
席舫因心下不祥,看见白茉莉贼贼的和翟浚谦使眼色,忽然感觉自己像待宰的肥羊一样,待会会被剥几层皮呢?
翟浚谦笑得开心极了,没有一个人要被处罚还跟他一样乐的,他高兴的是,抽到老K的白茉莉,这会儿想来又不知在动什么脑筋要帮助他,他跟所有人一样期待万分。
“我想想,是选择大冒险呢?还是真心话?”他故作难以抉择。
他早就心知肚明,不论是真心话或大冒险,古灵精怪的白茉莉,为了她跟张正传的幸福,都一定会绞尽脑汁帮他。
“大冒险好了,我一定帮你量身打造完美的题目,千万不要太感动。”白茉莉呵呵笑道,干脆直接帮他选了大冒险。
她打算让这对久别重逢的欢喜冤家,来场第一次亲密接触好了。
“对——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先回宿舍了。”
席舫因霍地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从皮包里掏出钞票递给黄嘉文。“嘉文,等会你帮我付钱好吗?”
然后不等众人响应,她便像被鬼追赶一样,匆忙跟所有人道了再见,随即风一般的夺门而出。
“我有这么恐怖吗?”白茉莉瞠目结舌,她委屈的小小声音跟身边的张正传问,难不成她搞砸了?
但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翟浚谦紧接在她之后,也礼貌性的站起来跟大伙说:“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危险,我去追她。正传,我的钱就麻烦你了。”
这会儿换张正传吃惊了,他看着白茉莉欲哭无泪,“我是招谁惹谁啊?”
辛苦筹划这场联谊就算了,到头来连吃饭钱都得帮好友出,他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而黄嘉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厚!这样还说没有奸情喔?
下了楼,席舫因顿时松了一口气,天色灰灰,月亮斜隐在云层中,散发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她拎着小提包,这才要从小巷转出到大路,没预警的却有一个小混混从身后黑暗处冲了出来,一把就扯走她手上的提包。
她吓坏了,右脚一拐,高跟鞋鞋跟应声而断,还来不及喊叫就摔倒在地上,疼得她眼泪差点冒出来。
立刻有人从后头搀了惊魂未定的她一把,让她靠在墙边,是翟浚谦!
“你若可以走路就先回店里等提,我去帮你把包包追回来。”他沉稳的声音奇异抚平她心中的惊惧,她泪光闪闪的点点头,再一次在他眼中看见呵护与保证。
放开她,翟浚谦大步追上去。
看着他宽厚的背脊肩膀,五年前五年后,她竟忽尔有一种时光错置的感觉。
为何,好多事感觉总是一直在重复,难道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吗?
然而,伤害也有可能会重复吗?
她不想再经历那种大喜又大悲的情绪波动,忽悲忽喜容易教人心荒芜,再也不想心动。
托着方才扭伤的右脚,她细细检视,鞋跟断了,脚也受伤了,等会她该怎么走回宿舍呢?
更惨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又渐渐遗失自己的心,心防正在松懈瓦解,若习惯了某个人的好,是不是就很难再回到平淡的世界?
事情总有两面,是胜是负、是好是坏,在赌局尚未结束之前,是谁也做不得准的,真难,不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没发现翟浚谦已回到她的身边,直到笃实清朗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她才抬起头看他。
“为何没上楼?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虽然刻意想隐藏,但他的关心却溢于言表。
“我脚有点痛。”她坦白的说。
“我看看。”将她的小提包交还给她,他低下身,小心翼翼托起她轻搁在鞋上的右脚。
“你帮我拿回来了!”席舫因很惊讶,原本她已不抱希望,想说就当是花钱消灾好了。
翟浚谦头也不抬,一边仔细检查她的伤势,一边回答:“刚才那个国中生一转出巷子就跌到一个大坑洞里,我只是顺手抄起你的提包,再补踹了那小鬼几脚而已。”
“真的吗?”
“骗你的!”翟浚谦抬头,正经八百的回答她,开始轻柔的按压她的伤处。
“那小混混在夜市里根本跑不快,才三两下就被我拎到,刚好旁边有义警,我就交代他们要好生伺候他一下。”
席舫因脸红了,他的抚触轻柔,像是深怕伤害到什么珍宝一样,她连忙说些话来缓和两人之间暗暗流动、暧昧的情潮。
“鞋跟断了,真惨不是?”
“你的脚踩扭伤了,时间有点晚了,我得赶紧带你去看医生。”
翟浚谦忽然背对她蹲了下来。
“上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着那片厚实的背,她愣了五秒。
“快上来啊!还要我请你啊?”他回头嚷。
“……我可以自己走。”席舫因整个人几乎要贴进墙里,她好尴尬,手足无措。
“别逞强了,你知道伤到筋骨,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吗?”他故意加重语气恐吓她。
她的脸一下转为苍白,摇摇头,又思考了十秒钟才点点头,这才慢慢的攀上他的颈项。
“我很重喔!”她不安的提醒他。
“放心,我连张正传都背过,你应该不至于比那头猪重吧?”翟浚谦紧紧的、牢牢的将她扣住。
如果可以,他不想只是这时才能抓住她,他想困住她一生一世。
“谢谢你。”她轻声道谢,同时心底浮上一层感动。
“不客气。”
因为心情放松下来,翟浚谦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她柔软的身体正贴合在他背上,芬馥的香气无时不刻传进他鼻间,细细的发丝缠绕在他颈子旁,让他的心搔搔痒痒。
他不是柳下惠,自然无法坐怀不乱。若不是天黑,她一定能发现他窘得连耳根都红了。
“你好轻,都没吃饭吗?”翟滨谦试着转移自己注意力,可别让她发现自己起了遐思。
“我本来就吃不胖。”虽然这几年健康多了,但她的身材却一直胖不起来,依旧纤纤弱弱的让人心怜。
强抑住追问她这五年来发生何事的冲动,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若要逼她,只怕会将她推离自己更远,他不愿意冒这个险,毕竟谁也没有另一个五年可供浪费了。
“真是天生好命,像白茉莉就得要时时节制饮食,才能保持好身材。”翟浚谦夸奖她。
“你和她很熟?”席舫因虽刻意佯装不在乎,但声音里依旧泄出轻微的醋意来。
翟浚谦笑着发现这个秘密,他难掩开心。“是啊!你很在意吗?”
“我哪有?”她急急忙忙否认,“我跟你又不熟。”
他仍是那句老话,“可是我却觉得跟你很熟,还是说,我们是上一辈子就结缘了?”他不会错放任何一个提醒她的机会。
“有句话‘前世因缘今注定’,你听过没有?”他继续胡说八道,一如五年前他常逗着她开心那样。
“是姻缘天注定吧?”她吐槽他,在这夹杂落拓的夜,竟也兴起一丝好心情。
“对喔,我忘记你可是中文系第一才女,竟还在关公面前‘弄斧’,我这回可没说错了吧?”
“是啊,你硬是要在鲁班面前‘耍大刀’,我也是拿你没有办法。”凉凉的夜,他俩开始天南地北的胡聊起来。
夜风沁凉,秋月高挂,竟奇异的让他俩产生同一种错觉,误以为这辈子就该像这样,一路往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