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常常上崔羽和崔傲的当,坚持了二十年的冰块脸一旦出现了裂缝,瓦解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晚上崔胤风回到家,进入卧室,掀开棉被,一床的小乌龟看得他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言语。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撞到茶几,似乎扯上了某条机关线,一颗骷髅头蓦地跳上他的脸。
“吓!”他到吸口冷气,脸色变了些许。
甩开骷髅头,崔胤风怀疑是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这屋里只有崔羽和崔傲看他不顺眼,会不时想些鬼主意整他,而通常是抢走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夺去他喜欢的物品;破坏他的工作,让他忙个半死等等。像这种无聊把戏,他们该是不屑玩才是,怎么……
崔胤风想不透个中缘由,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浴室,他想洗把脸,让头脑清醒一下。岂料,才打开浴室门,一阵鞭炮声乍然响起,还有许多冲天炮、水鸳鸯纷纷从浴室内朝他轰了过来。
血色自崔胤风脸上褪尽,他后退几步,手抚着心口急喘气。然后,随着烟雾逐渐消退,崔傲笑弯了腰的身影在浴室里显现。
原来那些鞭炮就是躲在浴室里的崔傲准备好、等他打开门,便点燃对着他丢过来的。
莫名地,崔胤风心头闪过一丝不悦。因为愧疚,他从来不会对崔羽和崔傲的恶意欺凌发脾气可;这是生平第一次,而且来得太突然了。
崔胤风迈着僵硬的脚步转出卧房。这个家待得真是有些难过,他想回公司,睡在办公室附设的小套房里。那儿离向日葵的家近,明天他可以早一点儿去见她,或者还可以帮她开店门。
不意,卧室门一打开,一个巧克力派迎面飞了过来,“啪”地一声在他胸前开了朵几何图案的褐色花。
“啊!”喉头滚出一个惊诧的短音,崔胤风望着完蛋大吉的西装与衬衫发呆。
“我赢了、我赢了!”前头,崔羽高举双手又叫又跳。“你的鞭炮没让他发出声音,我的巧克力派令他惊叫出声了,所以是我赢。傲,你输我一万块!”
他们拿他的反应打赌——
他知道以他的立场,和曾犯下的过错,压根儿没有资格反抗他们的恶作剧,但……或许是他的忍耐力变差了,这一刻,他真觉得非常受不了!
脸色悒于郁难看的崔胤风脚步迅速地冲出别墅,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甩上大门,“砰”地发出好大的声音。
二楼的崔傲挑挑眉。“老姐,你觉不觉得咱们小弟似乎变了?”
崔羽走进崔胤风的卧室里,一双沾满巧克力、黏答答的手就这样擦在他的被单上。
“他的反应是变多了。”
“你知道反应变多的前提是什么吗?”
“他不再无知、无觉、无情、无欲!”
崔傲点头,走到双胞胎姐姐身旁。“也许……他是谈恋爱了?”
“他也二十五岁了,是到了该思春的年纪。”
“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无聊了!”整一个没有反应的人是件非常缺乏成就感的事情,但……像崔胤风这样反应迟钝的人就不一样了,不仅有趣,还是非常、非常地好玩,哈!他满心的期待比山高、比海深。
“同感。”崔羽掀掀嘴角。“不过,不管以后你要怎么玩,输我的一万块先拿来。”
瞪着姐姐伸到眼前的手,崔傲愤恨地一跺脚。
“这该死的臭小子!巧克力派难道会比鞭炮可怕吗?分明故意让我输钱,这笔钱非向他A回来不可。”
“我无所谓,我只要收得到钱就可以了。”崔羽抢过他心不甘、情不愿掏出来的一万块,吹着口哨离开崔胤风的卧室。
至于崔傲,则是留在房里搜刮崔胤风的书籍、钢笔、西装……等物品,直到他觉得可以卖到一万元了,才甘心放这饱收摧残的屋子一马。
“走了,再想别的主意玩儿去——”
***
清晨五点,崔胤风沉稳的脚步已逐渐往早餐店走去。
他手上拿着一枝向日葵,是昨天下午在路上被一名女童军推销的,一枝一百,听说是某个公益团体在做义卖。
但这不是他买花的原因;他要这朵花是因为这枝明艳绽放的向日葵,其灿烂姿态好比那深烙在他心底的娇媚佳人——向日葵一般,同样温暖、同样教人打心底欢喜不已。
他买下这朵花后,小心翼翼地拿了只大水杯珍藏它,又担心拿回家会被崔羽和崔傲破坏,昨晚还特地留在公司里,看护它一整夜。
今晨,他迫不及待地捧着花来看她,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来到她家门口,摊车还没推出来,他瞄了眼手表,五点十分,今天有点迟!
崔胤风静静地站在路旁等着,他有些紧张,许多念头在他心中纷乱地闪现。不晓得她会不会喜欢这朵花?只有一朵会不会太寒酸?他是不是该多买些别的花来搭配?
可是,他没买过花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花束才算好,但原她别见怪才是……
时间在等待中迅速地溜过,而崔胤风因沉溺在烦恼中而不知不觉,直到炽热的阳光洒出他一身大汗,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早餐店的门依然紧闭,他低头看手表,时针指着九。
九点了,向日葵还没打开店门,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清晨分手时,她还高高兴兴地说明天见的。怎么……
崔胤风一急,冲到木门前,起脚踢破了门板。
这种违建本来没啥儿保障,所谓的大门也不过是装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因此,他随便使点力就堂而皇之地闯进她的屋子。
大厅的茶几上放了碗吃了一半的饭、电视开着、灯也忘了关……凌乱的景象显示出主人离去的匆忙。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或者……他突然想到那个老房东的流氓儿子。莫非是那混混不讲信用,又来骚扰她?
崔胤风握紧拳头,阴郁的眼泛着杀人红光。若真是如此,他会让那个小流氓彻底了解“生不如死”这句话的真义!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了公司、任务、公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回向日葵!
他急匆匆地冲出向日葵的家门,连手上买来准备送她的花朵落在地板上也忘了捡。他沿着小小巷子,一户户询问是否有人认识那刚去世的老房东,直到获得了些微讯息,便伸手招了辆记程车,找人去了。
崔胤风完全没注意到,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他错过了一场业务汇报、跷了生平第一次班!
***
“你是怎么回事?第一天进公司吗?这种估价单都会填错?”白氏企业的老总裁白先令将一叠报表扔在崔胤风脸上。
他垂手恭立在老人跟前,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他根本心不在焉。
向日葵已经失踪两个礼拜了,他每天下班后就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四处找寻她,直至天亮,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公司。然而她就像蒸发在空气中的晨雾一样,没留下半点讯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房东的儿子那边他也去找过了,还把那一团飞车党全送进看护所住了两夜仍无所获,那群混混确实照约定没再去骚扰过她。
既然如此,她在那儿住得安安稳稳,为何离去?
崔胤风百思不得其解,一颗心被思念摧折得几欲疯狂。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白先令这辈子还没人敢对他如此忽略,崔胤风的无视将他的怒火煽扬到最高点,手中的钢笔倏地甩射了过去,对准的目标是崔胤风的眼。
但飞击的钢笔在半途中就被拦截了,大胆挑衅的人不是崔胤风,而是崔傲。
“哇!外公,你这样不对喔,岂可对他人的所有物动手动脚?”
崔羽也在同一时间闪进白先令和崔胤风之间,那姿势是护卫的。
崔胤风见状,有一瞬间的闪神。崔羽和崔傲竟然救了他?他们不是向来恨他欲置之死地吗?
白先令狠戾的眼神二度射向崔胤风。他根本是天生出来苛刻白家家运的魔鬼!真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狠下心来斩草除根,否则今日也就不至于落得养虎为患了。
“日本‘流枫集团’的总经理山本先生正在台湾寻求一起进军欧美科技产业的合作伙伴,你去把这件案子给我签下来;要是再搞砸,你也不要回来了。”
“是。”崔胤风领命,心思暂时转出向日葵。
“还不出去?”白先令赶人。
“是。”崔胤风转身离去,而崔羽和崔傲也跟在他身后准备走人。
“你们两个给我留下来。”白先令低喝了声,但因为面对的是亲外孙,是眼里的狠戾很快被亲情所取代。
然而崔羽和崔傲并不领他的情。“外公,我们很忙的。”
“混帐!你们把母亲的仇都给忘了吗?”
踏出门口的崔胤风听见这番控诉,颀长的身子僵了下,离去的脚步沉若磬石。
“砰”地一声,崔羽和崔傲甩上房门,转过身来。面对白先令,他们也是不会客气的。
“外公,妈妈户籍上的姓名是崔白闵柔,因此整件恩怨,怎么算都是崔家人的事,应该与白家无关吧?”
崔羽不屑地冷冷一笑。“而且外公,我们并不一定非在白氏工作不可,我的黑虎帮,傲的正气盟,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跟白氏相抗衡,你威胁我们是没用的。”
白先令倒抽口气,气得脸色发青。“你们……”
“再说白氏这几年若非依靠胤风撑着,要有今天独霸一方的局面,我想……”崔傲冷笑,轻蔑之意不言自明。
白先令瞬间白了脸色。白氏的情况就与所有的的家族企业一般,老一辈的奋力打天下,留给子孙富裕的生活和各式各样奢华的嗜好。
说来可悲,要论到吃喝嫖赌的能力,白家年轻的一辈,个个称王称霸;但讲到经营能力,偌大的白氏企业里,竟只崔胤风一人可用!而偏偏他却是个外姓人。
所以白先令才会.这般独钟崔羽和崔傲,这两姐弟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们体内确实流有一半白家人的血,要交棒,当然是交给他们!世界上有哪个呆子会愿意将辛苦一生打拼出来的家业交给毫无关系的人?
崔羽不悦地撇唇。“外公,妈咪的事我们心里自有打算。不过这么多年来,您也该了解一些我和傲的个性了;从小我们喜欢的玩具就不许别人碰,要是谁敢犯忌,我们决不轻饶!”
崔傲扬扬眉,道:“外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保证加十倍奉还!”
闻言,白先令恼恨得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崔羽看在亲人一场的分上,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外公,你若真有需要,一句话,我和傲绝对帮到底。所以,咱们订个君子协定,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在崔羽和崔傲的交相威逼下,白先令不得不含恨点头,但他心里所有的仇怨却全记往崔胤风帐上了。
“多谢外公!”崔羽和崔傲轮流噘唇在白先令颊边印上一吻,挥挥手后,走出总裁办公室。
在外公这里受了居多的闷气,自然得找个好地方宣泄,而最好的出气筒莫过于他们最近反应突然变呆的可爱小弟——崔胤风了!
两姐弟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齐将脚步转向崔胤风的办公室。
然而,在总裁办公室中,白先令灼亮的眼里燃着杀意。崔胤风实在太可恨了,决不能再留下他了!
正好“流枫集团”的山本先生可以派上用场,那个以暗杀、掠夺起家的集团,再适合整治崔胤风不过;虽然白氏会因此损失一些财物,但只要能拔除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什么代价都值得!
***
近日,在“夜夜夜狂”酒店里有一位下海才两个星期、众恩客趋之若骛,但却泼辣不驯的美丽酒女。
她在酒店里缔造了无人可敌的纪录,平均每晚泼三名客人酒、一天最少送出两记耳刮子,受过她闲气的男人十根手指头数不完,但她却是店里最红的超级大红牌。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在男人心里,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而她正是那小小早餐店的老板——向日葵!
今晚,她依然是素面无妆,仅挑了点最艳红的胭脂抹在唇上,那清秀的娇颜立刻被那点朱红衬托出无限风情。
她,并不顶美,胜在气质,性感冶艳有若一方燃烧中的火焰,勾引得众恩客如飞蛾痴狂地欲投入火焰中,燃烧殆尽亦不悔。
她斜梳的发髻上永远只簪了枝干燥的向日葵,很不搭调,却显得更特别。不少男人以珍珠宝石相诱,欲摘下那朵花,她不要;因为这是曾在她心里留下身影,唯一能证明她清白过的男人送的。
崔胤风——相识了十年两个月又七天,她才得知他的名儿。她还不明白自己对他到底有何想法,而他的日日伫足已使她的生命习惯了他的存在。
那日,突然得到弟弟出车祸的消息,她惶然离去,忘了给他留下讯息……不过,他们只是店家与顾客的关系,就算告诉他她的困难,又能如何?
在医院里看顾了弟弟三天,直到小弟脱离危险期后,她才回家。当她整理着东西准备退了租、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好就近看顾小弟时,却在脏乱的大厅里捡到这朵花。
料想是他买来送她的,只是她不在,或许吓着了他,他踢破了她家的大门,呵……可以想见他当时有多躁乱;听邻居说,他还向他们打听过她呢!
可惜……太迟了!主治医生说,小弟被车撞的时候头部受到重击,脑里凝了血块,最好去美国动手术取出;而且一年内治疗还有五成希望,若是拖过一年,怕小弟只能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了。
一年呐!要筹措去美国的经费,卖早餐一日能得多少?卖十年也送不了弟弟去美国,她要赚大钱,最少一年内得存到三百万。为此只有一门行业适合目前的她,酒女、舞女,甚至是妓女,她在酒店里落了户,摇身一变为酒国名花,更在今日大张艳帜标出初夜权。
芳心忍不住一寸寸结了冰,但是……没办法,为了弟弟,她在父母坟前发过誓要好好抚养弟弟成人的,她一定要做到!
“哇,葵,你知道吗?外头已经喊价喊到八十万了耶!”见习公主小珍一脸欣羡地冲进来喊道。
“是吗?”向日葵抚着发上枯萎的花,过了这一夜,她的生命将如这朵干燥的花,再也回不了光灿了。
但她并不后悔,既然有心要卖,就要卖个最高价,否则怎么甘心?
“你不开心吗?八十万耶!小珍则是兴奋得双颊通红。如果卖一次能得八十万的话……哇!做个一个月就能得到上千万了,多好赚啊!
“有什么好开心的?”当她不再单纯、洁净,还有脸去见崔胤风吗?她什么都可以忍,就是受不了他轻蔑的眼神;与其被他看不起,她宁可死。
“葵、葵、葵……”大班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两只眼睛比天花板上的灯泡还亮。“选……选出来了,大予企业的王董得标,九十万呢!”
向日葵挑起两道秀气的眉。那个老不死都快六十岁了,三天前,想在舞池上非礼她,给她扇了一记耳刮子,不是说过再也不要见到她的吗?怎么会来竞标?
“王姐,我要的可是现金支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喔!”
“呃,当然,不过他说要亲手把支票交到你手中,所以……”
她懂了,原来他是拿钱来羞辱她的!但知道了又能如何?横竖这一遭她是得走一趟的!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吧!”
“好好好,咱们快走。”
走到一半,向日葵清艳的眼眸忽地转向小珍,冷漠倔傲的脸庞闪过一瞬间的温柔。
“小珍,你也来,睁大眼好好看一看,着九十万我要如何得到手。”虽然她自己就要脏了,但她希望小珍能明白,金钱并非万能,为了钱出卖尊严将是件非常可悲的事!
“我也可以去看?”小珍乐透了,短时间就红透风尘界的向日葵是她急欲模仿的偶像。
走进酒店大厅,一双发泡眼正对着向日葵投射奸狡锐芒。
向日葵悄悄伸手取下了发上的花,塞进跟在身后的小珍怀里。“帮我保管一下。”她可以受辱,但“他”,绝对不能!
王董走上前来,痴肥的身子足足有向日葵两倍大。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向日葵漠然朝他伸出手。“支票。”
一张纸丢向她的脸,同时,十只肥短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撕裂了她衣服的前襟。
“啊——”大厅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唯一脸色没变的是向日葵,泼辣的性子、倔傲的内心,令她即使处在贩卖尊严的情况下,也要强撑起面子,决不认输。
默默弯腰拾起支票,她看了看,是九十万的现金支票没错,离弟弟痊愈的路途又更近了一步。
王董见状气得头顶冒烟。如此作为就是要教她屈服求饶,可她这样无动于衷不是反显出他的无能吗?
“钱对了?”他狞笑。
“对!”她点头。
随即,“啪——”王董一巴掌轰向她悄美的脸蛋。
向日葵身后的小珍白了脸,惊吓过度的呜咽细细逸出赤缝。
向日葵微侧身,温柔的眸里写着安慰:明白了吗?要好好珍惜自己,千万别自我作贱!
王董一张肥胖的脸整个黑了。这可恶的女人!今晚他若不能驯服她,他颜面何存?
他又胖又短的腿抬了起来,只踹过去的目标对准向日葵的腹部——
***
崔胤风陪着日本客户山本先生到“夜夜夜狂”酒店应酬,一塔进店门,就看到这令人心跳停止的一目。
他的身影好快。而拳头更狠,只一拳,揍在王董鼻子上,把他将近百来斤的身躯揍飞了十步远。
“你为什么在这里?”崔胤风莽撞地将向日葵搂进怀里。天哪、天哪,他找得她好苦,如今总算给他找着了,他再也不要放手!
向日葵如泥塑木雕的身子僵在他怀里。
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被他看见了!上天为何对她如此残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她本来不怨,亦不恨的……一切都是命,她认了,可是她难道连一丁点纯净的回忆都不能保留吗?
“你这浑小子!这女人今晚已经被我买下来了,你也敢抢?”王董在几名服务生的帮助下,颤巍巍地起身。
买?崔胤风背脊一颤。
“这是怎么一回事?”话是对着向日葵说的,他根本看都不看王董一眼。
她撇开头去,艳红的唇有些儿抖。“如你所见。”
这是酒店;向来不化妆的她难得点上了唇彩,还是这种艳艳的大红;她衣衫不整地被人买走了;综合所有,莫非她……
崔胤风痛心地擒住她的手腕。“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钱!”她清冷的嗓音甚至没有一丝后悔。
他精亮的眼眸闪过一抹痛楚。“钱”,这玩意儿真这么重要?
当年他父亲为了钱跟白闵柔结婚,却又为了欲与他母亲私通,后来造成一连串悲剧,他的母亲又贪图荣华富贵,抛下他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爱钱?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
“我给你,要多少?”没有细想,他冲口而出。
要她卖给他?向日葵俏艳刹那间苍白似雪。不!她死也不要,她已经没有尊严了,怎么可以连灵魂一起抛却?
“我不要你的钱!”
“你们都给我住口。”王董摇摇晃晃走过来,欲拉向日葵的手。“她是我标到的,已经是我的了,不准你抢。”
“滚!”崔胤风一记杀人目光瞪得王董倒退了好几步、二度跌坐在地。“为什么不要我的钱?”他暗黑的双眸只专注锁在向日葵身上。
向日葵低下头,闪躲着他的视线。“我已经是王董的人了。”
“我可以出比他更高的价钱。”
闻言,她的心彻底结冰。从此以后,她再无人格,只余“价码”二字足堪代表了。
“你听过一物二卖的吗?”
“我只知竞标是价高者得。”
向日葵悲恸得说不出话来。
“多少?一百万够不够?”他自口袋里掏出支票本,一下子就开了张百万元的支票给她。
向日葵伸手抢过支票,动手将它撕个粉碎。
“我绝不卖给你,决不,你听不懂吗?”
一旁的王董发出张狂的笑声。“小子,她注定是我的,你抢不走的,哈哈哈……”
崔胤风听不到、看不见酒店里其他人的反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向日葵身上。她的严词拒绝深深刺伤他的心,他脸庞上每一根线条都写着无措与痛苦。
自生至长二十五年,他几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难得有一样东西在心里生了根,而她那阳光般的笑颜,就是将他的心挖走、把他的脑破坏,也无法令他遗忘。它们早深深烙印在他每一个细胞里,变成他生存所必须依靠的东西,就像水、空气一样。
他打心底不愿失去她;但,他该怎么办?平常人都是如何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的?
他搜索枯肠,实在想不出一点办法,毕竟第一次总是比较困难的。
“你绝对只能卖给我!”崔胤风坚定地说,神情认真无比。
向日葵不驯的眼瞪着他。恨死他的自大了,这摧毁她纯净回忆的男人,这辈子决不原谅他!
崔胤风忽地劈出一记手刀,看着她痛昏在他怀里。他面无表情地扛起她,笔直往外走。
“喂!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绑架啊!”
“……”
此起彼落的责难没有一句停留过崔胤风的心田。从来,他对外界的一切就不甚在乎,唯有向日葵是例外的。
直到一只颤抖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是小珍。她很怕,怕崔胤风冷漠、酷戾的言行举止;但她更怕王董再度折磨向日葵,那种屈辱根本不是人受的!
比较两个可怕的男人,她觉得崔胤风或许比较不会虐待向日葵。因此,小珍才拉住崔胤风,小心翼翼地将向日葵寄放的花朵塞进他手里。
“这……是葵的,你……她是为了筹措弟弟的医药费,不得已……才来这里,请你别……欺负她……”
崔胤风没听清楚小珍说些什么,他的目光尽数落在那朵枯萎的花上。这难道是那日他买来欲送给她、后来却不慎遗落在她家里的向日葵?
她一直带着它?
崔胤风的胸臆间突然涌进一股温泉。他绝对不会放开她的,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