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孤湛心里急乱,脸上却只有冷酷和些许怒气,冷静得教人不解,且望之却步。
方才,阿德回报,说是上杨则那儿去查探过,今早起程去洛阳的他,身边并不见赵冰儿的身影;赵家更不用说,赵冰儿再走投无路也不会回去找父亲。
楚孤湛闻言,整个人陷入沉思。他不明白冰儿为什么会在两人感情好不容易上轨道后选择离他而去,而且没留下只字片语……唉,她真是他见过最难懂的女人了。
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他觉得或许可以从爹娘那儿得到一些答案。
楚老爷因为和同僚之间有应酬,不在府中,楚孤湛只好找上楚夫人。
此时,秀嫣在楚夫人房内,好像正在和楚夫人咬耳朵,楚孤湛的突然闯入,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你怎么在这里?”楚孤湛这么问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自己和楚夫人谈话,有外人在场。
秀嫣因心虚而显得局天迹地,尚未想出如何应对时,他又开口,命令道:“我同我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
秀嫣不敢违抗,忙着想退下,却让楚夫人给叫住:“湛儿,秀嫣又不是外人,她迟早是你的人,有什么话她不能听的?”
楚孤湛不想在这时候同她争论秀嫣的身份问题,他的脑中、心中全让赵冰儿给占满了。
“娘该知道冰儿出走的事了?”
“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再会瞒,也传到我耳里了,唉!我早知道,她没规矩,一定又会闹事,现在果真证明了我的顾虑。”
楚孤湛不是来听楚夫人对赵冰儿多加挞伐的,因此没有回应她的话。“我只想问您知不知道冰儿何故离去?你们成天待在府中,相处的机会多,她的事,你该略知一、二。”
楚夫人为人耿直,想冲口而出说实话时,秀嫣提醒似的眼神却让她改变了心意。“我不太清楚,那孩子几乎不曾与下人们打交道,同我见面谈话的机会也不多。”
楚孤湛总觉得母亲有些言不由衷,但她是长辈,他总不好质问到底,但他察觉秀嫣神色有异,怀疑事有蹊跷。
“你呢?你知道什么?”他急着想解开心中成千上万个疑惑,对赵冰儿的得而复失让他心如刀割,习惯掩饰情感的他又不愿将这分痛苦表现在神情上。
秀嫣自然会死咬这个秘密,只要拆散他和赵冰儿,她就可以趁机而入,苦等了这些年,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少爷,我已经同您说过,少夫人没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当初她嫁入咱们家,确实是老大不愿意,要不是您强行将她带回,她还不知要荒唐到何时,她之后对你的依顺只是虚与委蛇,想让您撤了防备,她好逃之夭夭……少爷,您一向大智大慧、心如明镜,怎么就这点想不通?”她仗着有楚夫人在,索性畅所欲言,极尽危言耸听之能事。
她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是楚孤湛更相信他和赵冰儿之间那分日渐密不可分的感情……
除非赵冰儿是个表里不一、工于心计的女人,否则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小妻子一定有苦衷。可是……究竟是什么苦衷,她为什么不对他说个明白?难道她就这么不信任他吗?
“湛儿,秀嫣说得没错,既然赵冰儿无心当咱们家的媳妇,你何苦对她念念不忘?天下女人多得是,一定有个足以代替她的姑娘,要不,先把秀嫣的名分定下来吧!”楚夫人对赵冰儿的作法十分不以为然,那天她费尽唇舌规劝,没想到赵冰儿仍是这么不开窃,当他们楚家的媳妇必须要有宽大的胸襟,要能容纳别的女人才行呀。
她相信这点秀嫣一定做得到。
“不要在这时候提这个。”楚孤湛不会娶秀嫣,除了赵冰儿,任何女人在他眼中皆一文不值。面对始终无怨无悔的秀嫣,他只想在明确拒绝她以前,替她作个最好的安排。
“现在不提,更待何时?你还想让人家苦等下去吗?”楚夫人再也不许他继续打太极,可是……她这个儿子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操控的人,凡事总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她实在也没把握能说得动他。
秀嫣真希望楚夫人拿出长辈的身份逼他就范,可惜她还没有此种魄力。
唉、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教人费心,楚孤湛不想再待在这儿听楚夫人喋喋不休,一脸冷然,半句话也没说便出门去了。
“这孩子不该如此重视一名女子,早知如此,我同他爹就不该硬将赵冰儿放入他的生命中,如今悔之晚矣……”楚夫人有些悔不当初。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赵冰儿,他也不会变得比以前有生气,对人不再冷若冰霜……
“夫人,现在少夫人走了,可是个说服少爷的好机会,您答应作主的,我一生的幸福就全靠您了。”秀嫣又开始?动楚夫人这个靠山,就怕她迁就了楚孤湛。
楚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微微颔首,仿若要她放心。
本以为长安是世界上最宏伟、繁华的城市,如今赵冰儿来到洛阳,才知道洛阳城也不差。
据说洛阳宫城在都南之西北隅,城东西四里一百八十步,南北二里一十五步,站在应天门前往整个宫城望去,其气派,华丽更不在话下。
不过以赵冰儿目前犹如丧家之犬的心情看来,再美好的事物也引不起她的兴致。
杨则在洛阳的住处和在长安时差不多,以前杨父曾带杨夫人来此避暑、游玩过,直至今日,这大宅子仍固定会有杨家的下人前来打扫、整理,所以处处一尘不染。
“少爷,您终于来了,老奴在这儿苦候许久了。”这名叫老忠的老管家,是杨父生前任派在这儿看管的下人,得知杨则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早把什么都准备好,只等他的到来。
杨则见赵冰儿和巧莲在一番舟车劳顿之后,脸上早已满是倦意,于是向老忠吩咐道:“这位赵姑娘是我的贵客,你要小心招呼,先带她们到西厢去歇着吧。”
“是。赵姑娘,请随我来。”老忠恭敬有礼地领着赵冰儿和巧莲自内院走去。
赵冰儿住的厢房看来几净窗明,房外还充满鸟语花香,这让她想起了楚府的弄凌斋……
巧莲察觉赵冰儿似乎还心事重重,立刻遣退老仆人,耐着性子劝她:“小姐,你一定得振作起来,杨大哥有正事要办,没法儿分身之术,你不要让他操心了,你……以前的你活泼又开朗,现在却变得沉默寡言,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你这是想急死我吗?”
巧莲知道,赵冰儿是真心爱上楚孤湛了;若非如此,她不会这样封闭自己……唉!小姐不该将心交出去的,奈何情爱之事太诱人,殊不知爱恨仅在一线间,是小姐让自己万劫不复……
如今她已万念俱灰,从没受过摧折的她怎禁得起这种打击?这段情怕是合浦还珠,无期可待了。
“巧莲,他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当初我不该听信他的可笑承诺,现在才会把自己弄得这般凄惨落魄……我走了之后,他大概会另结新欢,坐享齐人之福,过些时日就会永远将我遗忘了,我同他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了。只是……我已经让自己的心失落,难以恢复原貌了。”她恨楚孤湛夺去那个快乐、不知痛苦为何物的自己,如今的她总不由自主地绕着一个“愁”字打转。
巧莲紧握她冰冷的手,明知劝不动,还是要劝:“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一生都受男人主宰,你不愿屈服,就得忍受遍体鳞伤的痛苦;他不是完人,不见得能做到一般男子做不到的事,你自怨自艾、折磨自己,他也不会心疼的。咱们来到这儿,不就是想重新开始吗?你已经失去他,不能在失去自己了呀,小姐,你听我一句劝,别再想那些伤心事了好不好?”
基本上,巧莲不了解楚孤湛,赵冰儿亦然,他怎么想、怎么打算,她们全猜不透;又经过旁人的饶舌,自以为是、好胜心又强的赵冰儿便已肯定,楚孤湛原来也和一般男人一样,情爱对他不过是生活上的一种调剂品罢了!
谁说身为男人非得三妻四妾不可”她爹这辈子就只有她娘一个女人。她对楚夫人的话不能苟同,正因如今,她才会对楚孤湛抱着莫大希望,殊不知希望愈大,失望也愈深。
“今后别再跟我提起长安的一切,或许我会在这儿落地生根,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回去接受爹的责骂吧。”
赵冰儿是个好强的人,纵使心里伤痛欲绝,却不愿就此被打垮,巧莲希望假以时日,她能真的看开。
在来洛阳的几天后,巧莲的身子渐渐感到不适,算起来,再过七天,她就该服下解药,否则难逃一死。
为此,杨则利用人脉,不停找来大夫替她开药方,但仍成效不彰。
赵冰儿再也没心思为自己的事伤怀,巧莲完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杨大人,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这位姑娘身上中的毒实在很罕见,老夫学艺不精,实在汗颜。”
“哪里,劳烦您了。老忠,送客。”
送走大夫后,杨则和赵冰儿忧虑相望,不禁长吁短叹。
巧莲从床上坐起身,反过来安慰他们:“我没事的,只是胸口闷热,精力还旺盛得很呢!况且还有七天的时间,不到最后,怎知没有希望?”
赵冰儿知道她在强颜欢笑,不由得自责起来:“瞧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不如我们立刻起身回长安去……”
“说好不再提的。”巧莲正声严色打断她的话。“现在回去实在太没出息了,就算你肯,我也不肯。”
赵冰儿不得不打消此意,如今这情形,她们早在离开长安时就知道了,不是吗?
“好好,是我的错,我没有原则,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境地,不提丧气话。我相信咱们将洛阳城的大夫全找来,一定能帮你解毒的。”
“是啊!我会想尽办法救你的。”杨则信誓旦旦,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三人便各自猜测他人的心事,也想着自己的心事。
为了巧莲身上的毒,杨则的生活除了忙修史之外,其余时间全用来为巧莲寻访名医上了;而赵冰儿则走遍大大小小的庙宇,为巧莲祈福。
这天,她瞒着杨则出门,到一间有口皆碑的观音庙上香。每次出门,她总不喜欢杨则派人跟着,那会让她不自在。
这会儿上完香,她独自上街,想买些新奇好玩的小玩意让巧莲开心一下。
街上人潮穿梭不息,身旁没个熟悉的人跟着,她反倒有些害怕起来。以前巧莲陪她上街时,总有些无聊男子觊觎她的美色上前来搭讪,现在巧莲不在身边,她必须更谨慎点才行;虽然她会两下拳脚功夫,但终究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力气。
突然,她看见前方一个摊贩上,摆着一株用翡翠雕成的莲花,想买给巧莲,于是三步并成两步奔过去,不料,她撞上一具结实的身躯,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
“姑娘,你没事吧?”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伸手拉住她,让她顺势滑入他臂弯中。
赵冰儿惊魂甫定,赶紧站直身子,双眼这才看向那名男子。
她惊觉他眼神中有着和楚孤湛相似的刚毅……不!说好不再想他的。
男子却出了神地紧盯着她不放,似乎忘了此刻身在何处。
“呃……我没事。”赵冰儿有些尴尬,眼神却忍不住瞟着他。
他是个年轻人,但又让人觉得老成,不似楚孤湛易怒、蛮横……唉!怎么偏又想起那个早该忘了的人?
她恨自己太优柔寡断。
甩开混乱的思绪,她缓缓朝摊贩走去,隐约,她觉得身后传来一道炽热的目光,却没勇气回头求证,整个人开始变得魂不守舍。
话说杨则为了解巧莲身上的毒,坐着马车简直跑遍了整个洛阳城寻找名医,但仍一无所获。
当他走出今天预计询问的最后一家医馆门口时,发现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老忠已撑好伞等着他。
正想举步上车,突然一位姑娘横冲直撞地跑过来,躲入他的伞下。
“哇!见鬼了,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还好我反应和脚程都快,才没被淋成落汤鸡。”她嘟囔着,旁若无人似的整理起被淋得半湿的衣裳。
“你这姑娘怎么……”
“没关系。”老忠想责怪她过于放肆,却被杨则制止。
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抬头望着杨则,给了他一脸如沐春风的微笑。“公子,麻烦你了,我这衣裳是刚做好的,身上还没穿热呢!”绝不能淋到雨。”
杨则发现这名女子年纪和赵冰儿相仿,螓首蛾眉、肤如凝脂,五官细致,煞是迷人。
“姑娘,你住哪儿?不如我送你一程吧!”这雨大概会下上一段时间,杨则没时间在这儿耗着,又不忍心让她淋雨,只好如此提议。
不料她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还主动跳上马车。
杨则苦笑着摇摇头,跟着上车。
“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
“我是溜出来玩的,这时候回去会被逮个着,你别送我回去,想办法送我去别处,喂!你知道哪儿有好吃、好玩的?”她毫不客气,竟指使他该怎么做了。
“我不叫‘喂’我叫杨则。”他发现这姑娘和婚前的赵冰儿在个性上有几分相似之处,八成也是个淘气的问题人物,对她的好感不禁油然而生。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扯着甜甜的笑容:“小女子名叫姚千璇,家住城西,有空你可以到我家去坐坐。”
“如果你不介意,先到我家去坐坐吧!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送你到哪儿去,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到哪儿都不方便。”杨则不怕落个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只有一股想多看看她的冲动。
姚千璇兴致勃勃,连连应允。
“姚姑娘。”
“叫我千璇就可以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杨则只是笑笑。一路上他就只是静静听她叽哩呱啦地说着她去赶市集发生的趣事;她丰富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变化让他几乎看傻眼了。
一踏进杨府,姚千璇的惊叹声就没停过,她没想到杨则竟是仕宦之人,住的房子如此豪华……”
“杨大哥,你定是个当官的吧,否则怎么会有这等排场?”
“不瞒你说,我官拜监察御史,兼任翰林学士,承蒙皇上赏赐,这次是为了史料征集之事才来到洛阳。”杨则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瞒的?
“翰林学士?不得了,那你一定学识渊博,腹笋便便吧?”姚千璇转着水汪汪的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此时,下人跑来向他禀告:“少爷,巧莲姑娘好像不太对劲,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马上去。”杨则急忙想去一探究竟,姚千璇却拉住他的衣袖。
“谁是巧莲?她怎么了?”
“中毒了,过两天再找不到解药,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我也去看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她能帮上什么忙?杨则虽这么想,还是由着她。
而躺在床上的巧莲又感到胸口灼热,症状比之前严重些许,更糟的是,这次连四肢都有了异状,开始冰冷起来。
“巧莲,你觉得怎么样?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杨则挨到她身边,一脸愁眉不展。
巧莲身上的不适是一阵一阵的,什么时候发作也没个准。
“没什么,是他们太紧张了。”
姚千璇凑过去,随便看了巧莲一眼,便胸有成竹地说:“她中的毒,毒性很强,而且罕见,若再不服下解药,到时候保证痛得连全身被人大卸八块也不自觉了。”
杨则目瞪口呆,慢慢转头看向她:“你懂医术?”
“略知皮毛而已,我家主人才厉害,简直是华佗再世。”
这句话仿佛将杨则从绝望中拉出来。“你家主人?请问你他贵姓大名?”
“他叫姚令门,我是跟着他姓的。我们这个月初才从承德到洛阳来,这里的人对他还不太熟,但他在承德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哩。”
“哦?那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丫环兼徒弟。以前我家老爷在世时,曾在宫中当过御医,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姚家,老爷子对我不薄,还让我当主人的伴读,后来主人在医术方面多有钻研,青出于蓝,根本无人可比。”姚千璇的神情很认真,一点也不觉夸大其辞。
“真是天助我也!千璇,你能带我去见你家主人吗?”
“啊?这……”姚千璇踟蹰起来:“可以是可以啦,可是他有个很奇怪的习惯,要他医人并不容易,而且他要的报酬也不一定是钱财,他要的是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规矩?不管了,不管他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巧莲闻言,吃力地撑起身子,想制止他:“杨大哥,别白费心机了,这是我命中注定……”
“不!哪怕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你也一样,嗯!”杨则早下定决心,谁也没法子说服他。
巧莲不想损了他的好意,只好顺了他的意,反正她喜欢看他为她五内如焚的模样。
姚令门住的宅院没有杨府那么壮观,但安静素洁,看来倒像个清修之地。
姚家只有一名管家和煮饭的老嬷嬷在伺候着,而千璇从不用做粗活,只要等候姚令门的差遣就行了。
而位于偏院的“研梓阁”就是姚令门用来研究药材、提炼金丹的地方,里头放了一大堆医学方面的书,和一瓶瓶各有不同用途的药瓶子,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耗在里面。
千璇带杨则来到大厅后,进偏院去请姚令门,几刻钟后,姚令门才徐徐而来。
原本坐着等候的杨则立刻起身,向他打躬作揖:“姚公子,突然登门打扰实在冒昧,但人命关天,请你一定得伸出援手。”
“翰林学士杨则杨大人……哼!是个官呢!我对当官的没什么好感,请回吧!”姚令门方才听千璇粗略介绍过杨则,对朝廷命官有些排斥,姚老爷当年若不是在宫中遭人诬陷,也不会死于非命;所谓官官相护,但也官官相妒,其父便是这样的受害者。
千璇知道他奇怪的性子,但决定帮人帮到底,替杨则说个情:“主人,杨大哥是个好人哪!当官的有好、有坏,您千万别一概而论,千璇的话,您还信不过吗?”
姚令门琢磨再琢磨,态度不再那么坚定。“千璇已经告诉过我那位姑娘的症状,她中的是摧心断魂丸的毒,这种毒药起源于高宗时代,是十分罕见的毒,她怎么会中毒的?”
杨则对姚令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不到他只听千璇的三言两语,就知道巧莲身中何毒。
“此事说来话长,姚公子,救人要紧啊!”
姚令门迟迟不肯下决定,杨则和千璇皆屏息以待。
“你还在考虑什么?身为大夫本应仁心仁术,你的仁心在哪儿?”杨则等不及,焦急让他失去理智,不免出口不逊。
这下可好,他脱口而出的这些话严重冒犯了姚令门,千璇将手遮住眼睛,一副大势已去般,泄气地摇摇头。
“千璇,送客。”姚令门用逼人的目光看了杨则一眼,立刻下了逐客令。
千璇想替杨则说说好话,还未开口,姚令门将手半举,制止她再说一字半句。她无奈,只好送杨则出门去。
“杨大哥,你太冲动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罪主人呢?这下功亏一匮了。”千璇忍不住叨念起闯祸的杨则来。
既然祸已经闯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杨则只好懊恼地叹口气,无功而返。
古道热肠的千璇跟着杨则回到杨府商量对策。
这个时候,赵冰儿也来到正厅。方才她从外头偷溜回来时,已经从巧莲口中得知杨则去访神医之事,只见他此刻垂头丧气的模样,料想事情一定不顺利。
“冰儿,你又一声不响溜出去,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杨则劈头就先念念她。
赵冰儿对他的话听而不闻,目光投射在千璇身上。“这位就是姚姑娘?”
千璇对眼前这名宛若仙女下凡的姑娘很好奇,于是看向杨则,请他给个答案。
杨则会意后,不知如何介绍赵冰儿目前复杂的身份,只得替她编一个。“她是我的义妹,冰儿,赵冰儿。”
赵冰儿明白他的用意,向千璇微笑示意。
“哇!姑娘真是个大美人,那房里那姑娘……”
“她是我的丫环,跟着我姓,我同她没有主仆之分,只有手足之情,她是为了我才会受此苦难的。”
千璇还没见过像赵冰儿这样和下人称姐道妹的主子,想必那个叫巧莲的丫环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令人激赏吧!
“千璇,依你对你主子的了解,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姚公子的心意吗?想救巧莲,非他不可。”杨则言归正传,对姚令门还未死心。
千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与他没什么关系的下人如此关心,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你这么紧张她,难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她说话一向口没遮拦,知道她的人,个个习以为常,不甚了解的人就难免错愕。
杨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探人隐私的问题:“呃……我……欣赏她……”
嗯!是个中庸的答案。
说到欣赏,千璇欣赏的正是他这类温文儒雅、出类拔萃的男子,就不知他……娶妻了吗?
“我家主人是说一不二的人,杨大哥,你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赵冰儿在心中盘算许久,决定亲自出马,这个姚神医的医术究竟有多出神入化,她想见识见识。
“让我去一趟吧!我会小心说话的,眼前巧莲就全靠他了,我想……只要诚心诚意,他会感动的。”
闻言,千璇面有难色:“可是……自从我跟了主人以来,除了我之外,他鲜少接触过其他姑娘,不知道他会不会排斥你前去表现你的诚意……”
“笑话,悬壶济世还选对象的吗?以前没有女子找他治过病?”赵冰儿对姚令门的印象愈来愈恶劣了。
“当然有,可是全不劳他出马,我就可以搞定了,行医至今,我还没遇过像巧莲姑娘这么棘手的病症。”
这激起了赵冰儿好胜的心态,若请不了姚令门出手相救,她誓不为人。
杨则不放心她单独前去,那个姚神医的性子奇怪,是个难缠的家伙。“我陪你再走一趟吧!要不,让老忠跟你去。”
“不用了,人家姚公子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赵冰儿拍胸脯保证。
杨则还是不放心,千璇立刻插话:“有我在,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我会帮她的。”
那个姚令门对女人没兴趣,不知会不会有断袖之僻?杨则心里混乱,但还是拗不过她们。“要去可以,等明儿个再出发。姚公子此刻心情不好,大概很难说动他。”
“可是,巧莲她……”赵冰儿实在等不及,巧莲只剩下两天寿命。
但千璇觉得杨则言之有理。
“杨大哥说得是,明天再去胜算会大一点,我家主人一天是不见两次客的。”
赵冰儿想不答应都不行,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