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梁净眉小姐,是HEAVEN花坊的老板:这位是陆崇渊先生,任教於XX大学生化系,明年就要升教授了喔!”
发髻上簪著红花的媒人婆站在两方人马中间为她的第六百五十八对单身男女作介绍。
“哎呀!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梁母拿著手绢捂著唇,笑得眯起眼来,对眼前戴著黑框眼镜,梳著西装头的斯文男子赞不绝口。
要嫁就要嫁这种的,人老实又捧著铁饭碗哪!
“哪里!梁小姐才是,年纪轻轻就开了一家花坊,才貌双全、才貌双全哪!”
陆母一双眼像雷达似的打量净眉全身上下,在她那圆俏的臀部停留良久,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要娶就要娶这种的,包准能让她在一年内抱孙!
初次见面的净眉与陆崇渊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对於双方母亲大人的热络都有些尴尬。
“哎哟!别光在门口站著,陆先生已经在餐厅里订了位子,我们快进去吧!”
於是,一行人走入气氛高雅的西餐厅,舞台上还有现场钢琴演奏。
服务生带他们到靠窗的位置後,三个别有用心的女人特意让净眉与陆崇渊面对面而坐。
净眉沉静,陆崇渊木讷,餐桌上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这时候媒人婆又开口了,“我们崇渊啊!发表了一篇什么文章的,听说日本近畿大学上个月邀请你去发表演说,是不是啊?”
陆崇渊推推镜框,挺直了背脊。“是的,是一篇有关於‘酵素标示抗体双试剂检测癌细胞’的论文,我们所利用的原理是先以酵素标示癌细胞本体,再加入新研发的GD-90之抗体,所产生的颜色深度与血清中的GD—90成正比,该含量的数值可由试剂组中校正剂所呈现出的标准曲线值得到结果反应……”
GD—90?啊现在是怎样?癌细胞跟手机有什么关系吗?
所有人张大嘴,听著陆崇渊述说著听起来明明是中文,却好像是来自外星球般难解的语言。
陆崇渊的话很少,可是一谈起他的研究就滔滔不绝,在场的四个坐在他面前的女人们就好像是平常在讲台下听讲的女学生。
“……试剂又分为两阶段,首先是以Micro well纯化出的抗体可与FD及FDP片段结合,辨识Pibrinogen分解出的£]—chain特殊片段。另一种是使用AntibodyConjugate为试剂纯化出的抗体只与GD-90的抗原结合而形成免疫三明治,因此可以排除第一阶段中FD片段的干扰……”
讲啥米?听拢无啦!媒人婆满脸黑线。
眼看著相亲大会就要变成即席演讲,陆母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成功的打断儿子难得的长舌。
陆祟渊狐疑的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只是一味的冲著他笑,并一直眨著眼睛,暗示他说点别的。
但是,显然这位年轻的副教授不太受敦。
他推推眼睛,清清喉咙後又再度开口。“妈,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抽筋得好厉害!要不要紧?”
气氛有点尴尬,大家都看懂了暗示,偏偏陆崇渊没有。
陆母闻言,气得又踹儿子一脚,陆崇渊痛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净眉必须咬住舌头才能避免自己笑出声。
老天!她终於知道这位条件不错的年轻副教授,为什么年近三十还交不到女朋友了。
“崇渊就是这样,谈起研究就没完没了,不过这也表示他是个进取的青年,结婚後绝对带给妻子安全感,不用担心他在外打野食,哦呵呵呵!”
陆母完全无视於与自己没有半点默契的儿子在一旁像跳豆一样的跳著,迳自担任起推销员。
老娘我一年後要是抱不到孙,誓、不、为、人!陆母慷慨激昂地在心中宣告。
“哦呵呵呵!我完全了解,陆太太,想当初我那老伴也是这样的,顾家又可靠。是不是啊!净眉?”梁母也以手肘死命推著女儿要她附和。
我一定要在今年把你给嫁、出、去!梁母在心中暗暗发誓。
净眉为难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巧此时响起的手机旋律救了她。
“喂……这样吗?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收了线,梁母立刻紧张的拉住她。“等等,你要去哪里?”
“对不起,会场布置出了问题,我必须过去处理。”她满怀歉疚地拿起小提包起身,但又被母亲扯了回去。
“你先叫个人到场处理就好了,别忘了,你现在是花坊老板啊!”
“但是花坊也只雇了两个工读生,加上筱珍和娟娟两个员工,人手实在不足,我不去看看不能放心。”
她对在场所有人说了声抱歉就奔出餐厅。
梁母与陆母两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是工作至上,这样要怎么交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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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净眉搭著计程车直奔五星级饭店,连烈日也没机会亲吻她裸露的双臂。
抵达饭店里占地最大的会场,只见舞台上悬著“失聪儿童联合劝募晚会”的帘幔,偌大的会场里,四个花坊员工正灰败著脸聚在一盆打破的盆花边。
走出电梯的净眉,脚步立刻往员工聚集处迈去。
“怎么了?会场布置出什么问题吗?”
因为急忙赶来,她的额上沁出了些微汗珠,两颊更是红通通,胸口还不停起伏著。
绰号小甜甜的工读生一看到净眉,立刻扑上去哭诉。“呜呜……小慢姊,都是我不好,不小心绊到不平的地毯,把准备要放在演讲台前的盆花给摔坏了啦!”
“先别哭,我看看哦……”
她蹲下来,翻开碎裂的花器,察看花儿损伤的情形——百合被压烂,蝴蝶兰拦腰而断,圆滚滚的唐棉更是像被戳破的汽球一般乾瘪,只剩下陪衬用的雪松、卡斯比亚、小手球堪称完整。
“我看,还是我赶回花坊拿些花材过来好了。”唯一的男生大石掏出车钥匙就要走,却被娟娟叫住。
“晚会再一个小时就开始了,铁定是来不及的!”
筱珍脸色凝重。“那怎么办?打电话给附近的花店买个现成的吗?”
娟娟摇头。“不行,别的花店无法顾及会场的整体搭配。”更别说花材是否齐全!
“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枉费大家昨晚还加班,完美的成果却毁在她的手里,小甜甜揑著手帕,哭得脸红脖子粗。
净眉挑出幸存的花草,抬起头来,给大家一抹安抚的笑。
“别哭,没事的,还可以补救。筱珍,去向服务生要一个和花器形状相似的容器来:大石,你到货车上拿花剪与针山:小甜甜,你去弄一桶水过来:娟娟,你立刻去请清洁人员来收拾。其他的问题,就让我来想办法。”
她的语气是那么坚定,让人打从心底相信她的能力。
於是,四名员工也振作起精神,立刻去办净眉交代给他们的工作。
待他们一走,净眉抱著花躲进舞台後方,从查号台查了几家花店的电话号码,直接打电话去订购她所需要的花,要对方立刻送花材过来。
“抱歉,本店的香水百合没有您所需要的数量。”
“由於明天是七夕情人节,目前本店所有人手正赶著包装情人节花束,因此暂停外送服务。”
“是,您指定的花材已满八百元,本花店消费满八百元可免费外送,不过,由於本店位於新庄市,送抵时间大约是一小时半以後。”
“是,我们有外送服务,请问您什么时候要?什么!三十分钟内?恐怕来不及,现在是下班尖峰时间,最快也要一小时。”
净眉失望地挂了电话继续打给第五家,却没想到手机竟然在此时宣告没电。
看著空白一片的手机萤幕,净眉几乎沮丧得想哭。
两年前,当她得知HEAVEN花坊的老板娘要移民加拿大,她鼓起勇气申请青年创业贷款顶下花坊,一直努力至今,虽然一开始经营得很丰苦,但也逐渐站稳脚步,近来更是接下几笔布置婚宴、晚宴会场的大订单。
虽然雇了四名员工,但她依旧事必躬亲、力求完美,为的就是做出口碑,使顾客满意,但今天……
她坐在通往舞台的阶梯上,将小脸埋进弓起的膝上,咬著牙关忍住啜泣。
呜呜……怎么办?她无计可施。
“请您尽管放心,今晚所有的拍卖品都会在保全人员的护送下先放在後台。”
听力不佳的净眉,一直听见高跟鞋踏入後台的脚步声,才猛然停止哭泣。
啊,有人来了!
她慌忙站起来,连挂在脸上的泪珠都忘了擦。本来她想要穿越舞台离开,但是,当她掀起帘幕,却看见饭店经理与灯光师站在舞台上确认会场的灯光配置。
她哭得一脸狼狈,就这样冲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她抱著一束散乱的小花,背部紧贴著墙壁,慌乱地在脑中搜寻不惊动任何人而离开後台的办法。
“许秘书,你知道後台的室温是多少吗?”
随著低沉嗓音穿入,净眉发现了上好的藏身处,立刻悄悄闪入重重帘幔之间。
“因为本饭店有全天候的空调,我想……大约是二十二度吧?”
“我想不只,舞台的聚光灯会使温度提高两或三度,理想的储酒温度是摄氏十一度至十五度、湿度在百分之六十五至八十之间,所以,进行拍卖时必须将冷藏柜一并推上舞台。”
“这……恐怕有困难,冷藏柜很重,不好搬上舞台……”
“这是你们饭店要去克服的问题,我不要看到拍卖出去的葡萄酒有任何瑕疵。”
隔著帘幔,净眉听见男人不肯退让的冷硬语调。
女方叹息著妥协了。“我知道了……我会设法。”
直到脚步声离去,再也没听见交谈声,净眉才赶紧从帘幕後走出来。
可没想到,一揭开红绒布幔,她竟看见一对男女正在後台入口处接吻。
糟糕!
她倒抽一口气,要再躲回去已经来不及。
那对璧人同时转过头来,四只眼睛同时瞪向尴尬至极的净昼。
她窘迫得头顶冒烟。
“对不起,我——”她的道歉卡在喉咙里,因为她迎上了一双幽暗眼眸——
康捷的眼眸。
净眉曾经幻想过几百次,与康捷再度重逢的情景,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康捷显然也同样震惊,他死死盯著她苍白的小脸,眼眸中射出恐怖的厉光,活像要把她烧穿一个洞。
“你是谁?”穿著纪梵希套装的许秘书,以愤怒掩饰自己的困窘。“这是後台,非主办单位与饭店工作人员是不能进来的!”
许秘书虽身为秘书,但父亲却是饭店所有者,兄长则居於总经理一职,身为总经理秘书的她说起话来分量自然不同。
净眉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康捷身上调开,尽可能保持冷静——尽管她的手心已经汗湿。
“我是HEAVEN花坊的……”
许秘书冷然打断她。“花店的会场布置不包含後台,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才是,能不能请你立刻出去呢?”
“我很抱歉。”她低著头说完,抱著花束穿过他们两人之间。
匆促间,她不小心擦到康捷的臂膀,那热热的感觉一直窜进心头去,使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此刻的康捷会是什么表情?她好想知道,却没有勇气望向他。
逃出後台,只见她的员工们兴奋地带著她所需要的东西迎上来。
筱珍快乐地嚷著。“小慢!有好消息喔!我们刚刚在大厅遇见一位饭店住客,就是我们的老主顾吕太太,她知道我们的窘况,很大方的把她先生送她的生日花束转送给我们喔!你看!”
小甜甜立刻高举著大型捧花,满怀希望地问:“这束花够我们用了吧?是不是?”
净眉点点头,刻意的挤出一抹笑容。
“嗯……是啊!”
但她的笑容却阻止不了破闸而出的泪水。
“小、小慢姊!”
所有人同时惊呼出来,看著净眉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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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丑喔……”
净眉倾身靠近镜台,红肿的眼睛几乎要把双眼皮撑成单眼皮,更别说眼睛里的血丝有多么吓人。
她赶快找出紧致眼膜敷上,看著镜中自己彷佛戴著眼罩的自己,心中不禁好笑。
好丢脸,她还以为自己变坚强了,却没想到一见到康捷就立刻破功,还把筱珍他们吓坏了。
真没用哪!她自嘲地笑著。
隔了三年之久,康捷对她的影响力一点也没有减低,反而更形扩张……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这三年之间,她下意识的回避感情问题,“康捷”这个名词就像一道伤痕,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上。
为了从康捷弃她而去的打击中站起来,她作了此生最重大的决定——休学。她迫切地需要开始一段新生活,必须让自己忙碌,好让自己忘却有关於康捷的一切。
於是,她在HEAVEN花坊的工作性质,由工读转变为全职,最後甚至还顶下了这间店。
这间店有她与康捷之间的回忆,她是这么想的。买下它,犹如买下一个希望,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再到这里买花……
“啾啾啾啾啾——”
模仿鸟叫声的门铃拉回她的思绪。
她一直跑到门边,才想起自己眼周还敷著眼膜。
“啾啾啾啾啾——”
门铃二度响起。
“来了!”净眉喊著,手忙脚乱地撕掉眼膜才将门打开。
一眼就看见整晚萦绕在脑海中的人——康捷。
他、他怎么来了?
噢……不对!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哪里?
就这么一个怔愣,康捷已经不请自来的跨进她的小客厅。
他精锐的眼环室一扫——小巧、整洁,没有任何男性用品;再往鞋柜一扫——全部都是女鞋,可见她是一个人独居此地,没有别的男人;最後再朝她看去——她一脸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而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疑惑。
“我站在花坊门外时,你的邻居认出我,听说你已经是花坊的女老板,而且就住在二楼,所以我就自己上来了。”
这得归功於他从前上下班勤接送,才能这么轻易地得到线索。
和傍晚的“重逢”一样猝不及防的,他闯入了她的小天地里。
眼前的康捷,形貌未曾改变,只是他从前长及颈背的不驯黑发剪短了,却更增加危险的魅力,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T-shirt和牛仔裤了,而是烫得笔挺的白衬衫与同样笔挺的西服裤,可是他的衣襟没扣上,袖子也挽了起来,显示出他文明表象下不经意流露出的狂放不羁。
净眉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同样打量著她。
她比以前瘦了点,留长了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她甚至换了一套他不曾见过的浅蓝睡衣,同样飘散著熊宝贝柔软精的水蜜桃香味……可还是要命的可爱。
在他探索的目光下,她觉得心慌,赤裸的莲足不自在地蠕动著。
他们之间算不算是结束了?
如果是,那为什么他还来呢?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一束花,明天就要,可是所有的花店都打佯了,所以我来你这儿碰碰运气。”
原来……只是来买花。
净眉有些安心,也有些失望。
“你等一下,我去拿钥匙开门。”
她从电视柜上拿了钥匙,穿上拖鞋就往外走去,在经过他身边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与许秘书相同的香水味。
净眉打开花坊的小门,又打开室内所有的灯光後才请他进去。
“你是要买情人节花束吧?”净眉回避他的视线,介绍著店里的玫瑰品种。
“这边玫瑰原产地是保加利亚,花朵比较大:这边则是国产品种,物美价廉。双色玫瑰是近年来颇受欢迎的花种,若要特殊一点的有蓝玫瑰,不过这是人上著色的。店里的红玫瑰只剩下十枝,如果你需要更多,明天早上会再进货。今年情人节的花价比往年高了一成,不过我可以给你优惠价。你想要哪一种呢?”
“跟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以……以前?”她抬起头来,发现他竟离她这么近。
“给我一束剑兰。”他又走近她一步,低喃。
“没有人送剑兰给女朋友的……”她觉得呼吸困难。
“你知道的,我就是这种人。”他垂下视线,望入她的眸心。
他的气息与他灼热的视线不断提醒著他的存在感,净眉有著片刻的悸动,往事有如走马灯似的在回忆中掠过。
可是那些都已过去。
净眉如梦初醒,飞快地退了开去。
“我马上包装。”
她抱起剑兰,匆匆走到工作枱前,拿起剪刀想要剪开将花儿捆成一束的橡皮筋,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像话。
镇定!镇定啊!
她深呼吸,不想让康捷发现他对自己还拥有这么强大的影响力。
“我记得第一次站到你身後时,你紧张得甚至把包装纸剪坏了——”
康捷突如其来的在她耳边说完,就看见净眉的剪刀一斜,包装纸当场宣告阵亡。
老天!净眉张口结舌的看著白白浪费的包装纸,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看来这一次也一样。”他的声音里涌入笑意。
净眉被他那调侃的语气给气到。
“别站得那么近好吗?这样我没办法做事。”
她迁怒到他的身上,懊恼地丢开报废的包装纸,重新取了一张来。
康捷不会知道,即使是站在她的身後,都能妨碍她正常呼吸。
净眉许久没听到他接腔,有些担心地悄悄瞥了他一眼,却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逮个正著。
她狼狈地别过脸,觉得脸颊在发烧。
他的眼光,好像看透了些什么,使她觉得自己是全然的透明。
她的迁怒说明了她的在意。康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包好了,三百元就好。”她把包装好的花束递给他。
康捷却没有接,掏出皮夹在工作枱上放了张千元钞。
“花先放你这,我明天再过来拿。”
什么?他……明天还要来?
不、不行!明天太快了,她来不及去弄个头发,也来不及和美容师预约做脸……
“那么,明天见。”
丢下这一句话,他扬长而去。
看著他离去的身影,净眉有些恼怒。
可恶!可恶!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如此理所当然的闯入她的生活?他凭什么又来搅乱她的心情?明明是他不要她的!
她火速将花束放入冷藏柜,锁上花店大门,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跑回二楼。
然後,她激动地打开化妆枱的抽屉,盲目地翻找著,终於将许久不曾动用的保湿面膜从抽屉深处给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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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净眉每听见这句话一次,就惊跳一次,并且增加手指头被玫瑰花刺刺伤的次数,但是每回进来的都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人。
心细如发的娟娟以手肘推了推自己的上司兼好友,挤眉弄眼地问:“小慢,你今天看起来心神不宁噢!在等谁吗?”
“怎、怎么可能!”她拿起浇水器帮花儿浇花,假装忙碌。
她绝不是在等康捷,绝对不是!
筱珍也挤了过来,嘿嘿笑的问:“真的没有吗?可是我觉得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穿的是我们都没见过的新衣呢!还上了淡妆……”
“那是因为……”
“小慢姊~~有人找你!”小甜甜略带瞹昧意味的甜嗓传来,让净眉心跳登时破百!
她转过头,却失望了。来的人是陆崇渊。
他穿著样式保守的黑色西装,手上捧著一束红色玫瑰花,因为紧张的关系,不停地推著鼻梁上的镜片,有些尴尬的向她点点头。
“梁小姐……这花是送给你的。”
“谢谢。”
净眉没想到还会见到他,但仍是道了声谢收下。
筱珍与娟娟噗哧一笑。
送花给花坊的女老板?这个人有没有问题啊?
刚包装完一束情人花束的大石,手上端著五百CC珍珠奶茶,绕著陆崇渊走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
“教书的?”
“你怎么知道?”陆崇渊惊恐地张大眼睛。
“哈哈哈!我好神!”大石笑了起来。果然被他猜对了!“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很——”
那个“拙”字被小甜甜一掌封住,害他呜呜叫个不停。
开玩笑,认识小慢姊两年多,历经中国七夕与西洋情人节共四回,她总是孤零零一人,好不容易有了追求者,哪能让这大石这浑小子给破坏了?没看到小慢姊还为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吗?
“大石是想说,你一看就有那种斯文气质啦!跟我们美丽的小慢姊很相配喔!”
小甜甜笑咪咪地说完,又赏给大石一记狠瞪,警告他不要坏人姻缘。大石只好摸摸鼻子闪到一边。
净眉一阵尴尬,清了清喉咙,连忙转移话题。“陆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呢?”
“我妈要我约你去看电影。”陆崇渊一字不漏的转答。
“砰”的一声,一票娘子军应声倒地。
大石猛地喷出一大口珍珠奶茶,又呛又咳。“咳咳咳……我咧~~老兄,咳咳……你是一辈子没追过女人是吗?”
这种男人要是追得到老婆,他石白齐的名字就倒过来写啦!
陆崇渊的脸也透出一层暗红。“呃……见笑了,我的确是没追过女孩子。”
“厚~~老兄,你是‘韩国来的’喔(骗人的吧)?”
“不,我是百分之百的台湾人。”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救郎喔~~这家伙是哪里跑来的山顶洞人?有代沟啦!大石几乎口吐白沫。
净眉有些责怪地道:“大石,没礼貌!还不去倒杯茶给客人?”
陆崇渊客气的推辞。“不用麻烦,我不渴。”
“是喔?既然不渴就算了。”
大石踅回工作枱前,把珍珠奶茶往桌上一放,然後将桌面零落的花办与花梗全扫入桌底的大垃圾桶里,继续干他的活儿。
娘子军们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而陆崇渊的脸色看起来和酱菜差不多灰败。
天啊!净眉揉著太阳穴,觉得那儿隐隐发疼。
就在此时,门上的铜制风铃响起,又有一名顾客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娘子军面带笑容齐声合唱。
一个背著光的高大身影走入花坊里,他停在门口两秒钟,以眼神搜寻到他要找的身影,而後踏著稳健的步伐进来。
哇呜~~乱帅一把的!娘子军们眼睛变成心形。
对上来人的视线,净眉胸口一窒。
康捷来了!
他直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花呢?”
“啊……我去拿。”
他来得那么突然,也不知道她的唇膏掉色了没有?净眉心绪不宁地从冷藏柜中抱出他订购的剑兰交到他的手里。
他伸过来的手,碰著了她。
她缩回手,红了粉颊。
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
靠!这样就让小慢脸红,有够高竿!
视线又有志一同的朝手足无措的陆崇渊望去,叹息地连连摇头——这个基础班的,要跟高段班的猎艳能手比?一比就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你打扮过了?”一抹难言的笑意跃上康捷的唇角。
他竟然注意到了!她有些狼狈。
“我只是……”
不等她解释,康捷握住她的纤腰,同时将花束扛上肩。“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等等!”
在场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喊了出来。
康捷挑起眉,首先低头询问喊得最大声的净眉。“你有什么问题?”
“现在是……是我的上班时间!”净眉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很正当,可惜这一招对康捷并不管用。
“你是老板,跷个班又怎样?”康捷的厉眸逐一扫射过去,问著花坊的员工。“老板要跷班去约会,谁有意见吗?”
净眉倒抽一口气——
约会?他在胡说些什么呀?
她转过头,正好看见她四位亲爱的员工动作一致的摇头。
康捷很满意。“那好,走吧!”不由分说的掳了人就走。
“等……等一下!”陆崇渊结巴地开口了。
康捷停住脚步,冷汉地半侧过身子,先将他上下打量过一遍,才问:“有事?”
被康捷的气势骇住,陆崇渊连话也说得吞吞吐吐。
“我……想约梁小姐……看电影……”
“是吗?”他缓缓地笑了,一抹让人看了会发毛的冷笑,最後撂下一句话——
“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