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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挚爱 第十章

  路很长,似乎永远走不完,太阳热辣辣地灼晒着,黄土地像随时会冒出白烟。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在邂逅何珞祈后,就不曾回来过的家乡,她还是回来了。

  迥异于都市的繁华炫目,这里难得的仍保有翠绿的山林与广阔的草地,凉风吹来,还带有淡淡的柑桔香。

  常惕言揉揉干涩的眼睛,吃力地背着行囊往前走。已经快半年了,过去了一百七十五天,今天是第一百七十六天,她找不着何珞祈,他就这样消失了,就在她下定决心,要回应他真正的心意之后,他失踪了。

  平时熟悉的地方却见不到那熟悉的白色身影,让她觉得好难过、好想哭,让她也无法在那里再待下去了。

  她靠在一颗老榕树下休息,恍惚间,离开香港时,那一票人聒噪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他平时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但是……”卓尉阳摇摇头。“我发现他的护照不见了,所以应该是出国去,至于目的地是那儿,我现在还不知道,追根究柢,都是你伤了他的心,所以把他找出来,是你的责任。”

  “朵芮丝!”唐蕙文红着眼眶带着许多不服气。“我不相信我哪里比不上你,我也一直爱着珞祈,我很不愿意相信我会败在你手下。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就是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从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台庆那次意外是我做的,可是现在我不打算道歉了,因为我嫉妒你,也因为你伤害了珞祈,所以负责把珞祈完好如初的带回来,这是你的责任,不然我不原谅你!”

  “虽然我不愿意说,但是我还是会忍下自己的心痛,祝福你。朵芮丝,好好的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吧!去找珞祈,带他回来,也让我们安心。”孙家林感性、颤抖的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似的。

  “惕言,我真的……对他很抱歉。”梁太太握紧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汤尼拍拍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常小姐……啊你是常小姐呀?”一个粗哑的破锣声唤醒了沉思中的她。

  “阿伯,杂货店的阿伯吗?”常惕言跳起来。

  “是,就是我啦!哎哟,常小姐啊,好久没见到你了说,我们都很想念你耶!”阿伯咧开嘴露出银牙。“你回家过了没,常校长很想念你说。”

  “爸爸,爸爸他好吗?”

  “老样子,也没什么变,现在已经放学了,你赶快回家,我想常校长一定会很高兴的啦!”

  “小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那听了不下千百次的呼唤声,突然让她热泪盈眶。

  “爸……爸爸。”她回过身,紧紧抱住那厚实的身躯,忍不住哭了。

  “傻孩子,哭什么?爸好好的活着哪!”壮年男子慈祥地拍着她的背,打趣道。“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你一天不改掉这习惯,爸爸一天心里就不舒坦。”

  常惕言不答话,只是哭,一直哭,哭到身旁两个男人尴尬起来。

  “啊常校长,我不妨碍你们父女大团圆,我回家去啦!”阿伯提起鱼篓子走了。

  “别哭了,我们也回家好吗,爸爸今儿个煮你最喜欢的菜,这样高兴了吧?”

  是夜,窗外的纺织娘扰人清梦地聒声大作,常惕言坐在窗边,楞楞地看着窗外的星星。

  “她精神不太好,一脸恹恹地,不过我会安抚她的。”常校长在房中细语。“你也保重啊澈生,我们下次再聊。”

  他挂上电话,心疼地看着不远处那纤瘦的背影。

  小女孩终于也识愁滋味儿了。

  “怎么,在外边儿受委屈了?”常校长走到她身后,摸摸她的头。

  “没有。”常惕言吸吸鼻子。

  “那是什么事情呢?”

  “我想爸爸嘛!”她撒起娇来。

  “我才不相信呢!”他捏捏她的鼻子。“要是你有想爸爸,就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啦!”

  “我……我忙嘛!”

  “是忙,忙着交男朋友是吗?”

  她突然僵住了,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常校长看了,落寞地笑了。“唉!小言长大了,心中不再只有爸爸一个,爸爸真是寂寞啊!”

  “不……不是这样的,”常惕言急忙辩白,黯然地低下头。“是我做错了,我太冲动,错怪他,让他受伤了。所以他气我,走掉了,不再让我见他。”

  “这男人恁地小气,太没风度了,不要也罢!”常校长挤挤眼。“还是爸爸另外给你找一个吧!最近学校来了一个代课老师,帅的不得了,学校一票小女生迷他迷得要命,怎么样,要不要认识认识啊?”

  “爸,不要胡说八道了。”常惕言苦笑。“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帅,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嗯嗯,”常校长还是不死心。“女儿啊!那代课老师也是,我见他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你嫁给他好了。”

  “你这小丫头!”常校长摸摸她的头。“还是一样淘气。”

  “哪有?”常惕言皱皱鼻子。“对了,那男的是什么来历?你不要又老是喜欢随随便便乱请人啦!太危险了。”

  “多心,谁会骗我这个穷校长啊?全校学生加起来一共也不过二十八个,如果是骗子,会找油水这么少的学校吗?”常校长笑笑。“学校师资一直在缺,那男生不但会英语,数学也很厉害,他虽然没有教师执照,不过比真正的老师还行呢!所以我当然留他下来了,反正他看来无处可去的样子。”

  “我现在也无处可去了。”常惕言眼光又看出窗外,一闪一闪的星星,像他的眼睛。

  “那你也来学校帮忙好了,不过你会什么呢?”常校长装作竭力思考的模样。“对了,你会跳舞嘛,那教孩子们做做体操好了。”

  “爸——”她哀怨地望着他,惹来他一阵大笑。“好了好了,不多说了,你还是快睡吧!乡下地方又没别的娱乐,睡觉最好,明天记得到学校来啊!”

  “是。”

  见不到他,哪睡的着呢!没有他,她无法安睡;没有他,哪一晚都是无眠夜。

  “小明的妈妈给小明十个橘子,小明吃掉了一个,姊姊又吃掉了两个,那小明现在还剩下几个呢?”常惕言心不在焉地拿着课本。

  “老师!”小孩子举手。

  “什么事?”

  “既然是妈妈给小明的,那姊姊怎么又要来抢呢?”

  “是啊!要是我就绝对不给姊姊。”

  “老师,我可以一次吃三个唷!”

  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常惕言的嘴巴张成○字型。“做人不可以这么小气,你们都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吧?要向孔融学习才是。还有,不可以一次吃这么多橘子。”

  远处传来一阵激烈地笑闹声,惹得教室内的孩子们禁不住,眼光纷纷游离出去。

  “啊!老师。”

  “又有什么问题?”她快要睡着了,为什么暑假还得上课呢?

  “我想上厕所。”

  “我也是。”

  “我也想去。”

  “你们是想出去玩吧?”常惕言手插着腰,望着一颗颗骨碌碌的黑眼睛,一脸乞求的神色,她心软了。“好啦!反正本来就是该放假的时间,我不阻止你们,大家出去玩吧!”

  孩子们欢呼一声,连书包都还来不及收拾就往外冲。

  什么嘛!常惕言不服气的想,她就不信那新来的老师会多好,惹得一票学生为他发狂,她非得去看看那家伙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冲啊!”一二三年级的小孩子喊。

  “上啊!”四五六年级的小学生叫。

  “老师拿到球了,别让他逃了。”大家一起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一个颀长的男子。

  男子站立不住,被撞了个踉跄,忍不住叫:“犯规犯规,足球是用脚踢,而且不可以撞人哪!”

  “老师太厉害了,不硬来赢不了啦!”一群男孩子像见到花朵的蜜蜂,一涌上前。

  “喂!你们男生太不要脸了,不要撞何老师啦!”女孩子在一旁尖声叫起来。

  她呆呆地站在树丛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头发剪短、又长出来了,非常的参差不齐,身上穿得是一件洗得缩水的白布衣和卡其色七分裤,也不穿袜子,就这样随便地套上一双灰扑扑的布鞋。

  男孩死命抓住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肚脐眼,他也不肯放,硬是把球举得高高的。女孩子有的惊叫、有的大笑,剩下的则从指缝中偷偷瞧他。

  她不能置信的,是他的表情,那从来也没有过的柔和、满足、纯真和快乐。

  每一次冲撞,都让他发出悦耳的笑声,每一回加油,都让他的眼角沾染春风。他的肌肤已经失去了那令人心悸的白磁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温暖的麦芽黄。

  “暂停!”他举起一只手。“我被撞得好痛,要休息了。”

  “不要哪!再来再来。”男孩子缠着他不放。

  “何老师,快过来,我们这里有饮料唷!”女孩们像唱着歌儿的小美人鱼。

  “好,我要喝。”他手上球一丢、兴匆匆地跑过去。

  女孩子张开手,章鱼似的团团将他围住,一阵莺语响起,离得远了,她听不清内容,只觉得他像在应承什么似的不断点头。

  “老师。”小女孩羞怯地唤道。

  “嗯?”他对着瓶口猛灌饮料。

  “我可以摸你的眼睛吗?”她绞着小小的手指,表情非常不好意思。

  “我的眼睛?”他张大、眨了眨。“可以啊!可是为什么呢?”

  小女孩很认真的说:“我昨天在家门口看到黑色的蝴蝶,它们扑扑扑地飞走了,很漂亮,我觉得老师的眼睛,很像它们,所以我想摸摸看。”

  蝴蝶?

  他的心柔软下来,忍不住笑,那笑意一直漾至嘴角,溅到他的眼睛里。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伸出小小的手指,碰碰他的长睫毛,只觉得痒痒地、感觉怪有趣的。

  “老师的眼睛好软唷!摸起来好舒服。”小女孩简直爱不释手。

  “那不是眼睛,那叫睫毛。”他微笑地耐心解释。“像小宁,你也有睫毛啊!在这儿,摸摸看,是不是也很软很舒服呢?”

  “咦,真的耶!可是好少唷!都摸不太出来。”

  “每个人的睫毛长短多少都不一样,不过像老师这样又长又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较大的女孩羡慕地说。

  “嗯!我也好想摸摸看。”

  “老师,可以摸吗?”

  女孩子们的手纷纷缠上去,面对数只手指,他骇得向后退倒。“别来别来,只不过是睫毛而已,没什么好摸的,大家都一样有的。”

  “老师偏心。”

  “答应小宁却不答应我们。”

  “没错!”一个比女孩子们高不了多少的身影陡然冒出来。“太不公平了,今天我们一定要摸到。”

  “小……小言。”他呆住,不设防的心突然被闯入,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什么小言?”她的眼里浮起一层泪光,赌气说道:“我知道我欠你一个道歉,可你也欠我一个解释。现在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无理取闹、不辨是非、黑白颠倒误会了你。所以我找了你好久,从香港岛到九龙,从浅水湾到南丫岛,还从香港跑回台湾,从台北找到这儿,就是为了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凝视着她,无言。

  “现在我已经道歉了,接不接受都是你的事,可是你必须要向我解释,为什么要逃?”

  他低下头,回避她的眼光,默然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我?还是你一直不原谅我?”她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见他不回答,只是看着地上,她有些明白了。“好,我知道了,我会走,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也不会让你难过了。”她几乎是带着哭音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想大声呼喊,留住她,叫她停下来。可是矛盾的心,却让他开不了口,甚至连叹息也不能够。

  风,飒飒地吹过,拂起满天橙红色的凤凰花,落得他一头一身。

  “进来。”常校长推推老花眼镜,看着门口的来人。“何老师?怎么还没休息?”

  “校长,”他犹豫着,呐呐地开口:“对不起,我恐怕……要离开了。”

  “对不起什么?”常校长和气地笑。“你本来就没有义务要留在这里,这半年来多亏你的帮忙,小孩子们才对功课开始有兴趣,你离去,是我们的损失,我谢谢你都来不及了,怎还能要你道歉。”

  常校长站了起来,捶捶腰部。“进来坐,别楞在门口,只是我说何老师啊……”

  “是。”他颔首聆听。

  “只怕你要和我说对不起的,不是这件事吧?”常校长低下头,从眼镜上眶沿看他。

  “校长,你……”他讶异。

  “我知道。”常校长像是了然于心似地拍拍他。“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我年纪又大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清事情,不知道你是谁。我不问你为什么来这儿,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保有秘密的权利,只是,既然你还没想通,为什么又要走呢?”

  “我不知道。”自从十年前离家之后,他从来没像现在如此迷茫。

  “你看到了,这里的孩子很纯真。”常校长笑笑,说起不相干的话。“不只孩子,连大人也一样,她虽然很小就没了母亲,但这里的人并不歧视她,相反的,还对她加倍的慈祥、加倍的关爱。”

  所以她是如此的乐天,纯洁的不沾染一丝城市的秽气。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可是,若不是为了她,你不会到这儿来,你会到这儿来,是不是下意识地,也在等她来呢?”

  “我……不知道。”他像变得只会说这句话。

  “孩子,释放自己吧!你眼里的悲伤应该褪去了。”常校长怜惜地拍着他。“已经够了。”

  “我很想,我也一直在努力,”他忧郁地垂下眼。“只是那伤口……太深,我没有把握。”

  “好孩子,要相信自己。没有什么痛苦是平复不了,没有什么伤痕是无法痊愈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别再回头,即使感到痛苦,我们也要学会忘记。因为,我们要为未来活下去,为爱我们的人而活,知道吗?”

  “会那么容易吗?”

  “不,并不容易,所以我们才要学习啊!学习是一种很艰苦的过程,学会忘记也是一样的。”

  “即使蝴蝶已经远去?”他小心地问。

  “是,”常校长感伤地说:“即使蝴蝶已经远去,我们也要坚强。但是你很幸运,因为它一直在身旁,不曾飞去。”

  常惕言走到教职员宿舍前,止住了脚步,一阵轻微的碰球声,让她静默下来,凝眸望去。

  天色已经黑了,他就靠在路灯下,使劲地追着球。球在他脚下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似的,随着他灵敏的动作,忽上、忽下、忽而在左、忽而在右。

  他玩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不,怎么会累?不会累的,即使要凝视他一辈子,她都不会感到负累,因为他对她,是这么地特别,这么地不一样。

  但他却累了,只见他停下来,抱住球,闭上眼睛深深地对着月亮深呼吸。

  好像也有这么一晚,他也是这样对着月光呼吸。月色一样皎洁,月影一样清晰;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已经承受了月神的眷顾,肌肤不再只是反映月光的颜色,而是发出自己特有的光华了。她可以看见,在他的脸上,有属于自己的光芒在流动,那光芒隐隐约约地,将他的脸勾出一道银边,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他张开双臂,让风鼓起他身上的白衣,像是隐藏了许久,终于要露出翅膀,随着月色而飞上天空。

  她害怕,她不许,她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多年,她不准他就这样逃走,她不要!

  “不要走!”刹那间,她已经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环住了他的胸膛,那双小手交错在他左侧,像要抓住他的心。

  “不要走,不准走,不可以走,你不行!”她呜咽起来,泪浸透了他的白衣。“我答应过自己,绝对不让蝴蝶飞去。”

  他叹息了,声音轻的像风,如一缕薄烟,他又何尝愿意让自己的蝴蝶飞去?

  “你是讨厌我,还是根本不在乎?”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靠在他身上的关系。

  他又沉默了。

  猜不懂他的心意,让她彷徨无措,因为他总是不说,他将自己收拾地密密的,让谁也闯不进去,谁也无法进驻。

  连她也一样,任何人都一样,在他眼中,她和其他人并无不同,不是吗?否则他为什么仍是背对着她,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望着他不为所动的背影,热情消褪了,乡间八月的晚风已有丝丝凉意,她心灰意冷地放开手。

  果然,她还是一直在自作多情、一直在欺骗自己,平凡如她,凭什么追求他不灭的爱?

  “对不起,”她哽咽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对不起,我要走了,今天是特地来和你说再见的,以后不会再来找你,希望你自己好好保重,找个爱你的好女孩,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会一直祝福你,再见!”她痴痴看着他的背影,心如刀割。

  “小言!”他开口,“别走。”

  “不走,我留着干什么呢?”她哭,眼泪扑簌簌地一直掉。“你已经不要我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没有变过,连一秒钟也不曾变过。我知道你对我很温柔,很不一样,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遥远,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我触碰不到,更接近不了,这感觉让我好难受。我不要作你的影子,一直跟在身后,像是拥抱了你,但事实上却什么都不能够!”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庞。“我愿意这样远远望着你,想着你,让记忆就此停住。直到年老,还可以告诉自己,至少,我曾经得到一段珍贵的爱,在被你拥抱的那一刻,至少,我比任何人都幸福。”

  她放开手,无限留恋地凝视他,像是要把他的身影永远记住。

  凤凰花缓缓地飘落,像是在哭,渗着她的血、和着她的泪,滴滴流在他的身上。

  “再见!”终于,她松开手,一咬牙,再也不留恋的转身而去。

  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十年前那一幕仿佛在他心底涌现,一声声柔软的童语,在他耳边响起——

  “你喜欢蝴蝶吗?”她娇笑,小小的辫子在身后晃。“哥哥你一定要有蝴蝶唷!你一定要去找,幸福是很重要的,你不可以不要。”

  “我要当哥哥的蝴蝶,我要给哥哥幸福,不要再让你愁眉苦脸的了。”

  她不是来了吗?千里迢迢的、无惧险阻的来找他了。从这儿到那儿,从那儿到这儿,不厌其烦的,可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一次又一次地逃避她;让她总是为他哭,为他伤心。

  他猛然醒转,向着她离去的地方,大喊。

  “小言!”

  风吹动树梢。

  “小言?”他慌乱地向前跑,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小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他呼喊着,声音回荡在风中。

  他喘着气。“我也是,我也想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没有变过,连一秒钟也不曾变过。我对你温柔,是因为我喜欢你,从十年前那一刻起,你说要当我的蝴蝶那一刻起,你听到了吗?”

  风嗤嗤地从他耳侧溜过,像一声声叹息。

  “小言,”他喊到声音嘶哑、浑身颤抖。“你不是说要给我幸福吗?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走?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我走,是因为我自卑,我是肮脏的,在知道了那么丑恶的过去后,你还会喜欢我,还会爱我吗?”

  他跪下来,一滴眼泪落在花瓣上。

  他,又再一次被遗弃了。

  为什么?他追求幸福的心是那么强烈;为什么?幸福总是就这样擦身而过?

  “缘是指引蝴蝶方向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如果我们有缘,它会将我带到你身边。”

  他抬起头,看见了满脸泪痕的她,虽然在哭,可是却洋溢着快乐。

  他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确定的幻影、一个弃世前的海市蜃楼。

  有可能吗?上帝会给他这样的幸福吗?他还有资格、还有权利去享受这种幸福吗?

  蓦然地,他恢复了知觉,一刻也不犹疑地,猛然抱住了她,深深地、使劲地,像是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像是要把他的灵魂融入她的思海中。

  “一直爱你,永远爱你,我不知道过去有什么,只知道,今生我最爱你。”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感袭上心头,她忍不住微笑了,因为,她已经抓往了属于自己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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