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玉拿起话筒,按下键,“我是孟璇玉,阿驹,是你?有事吗?什么?子帆受伤住院,他在哪家医院,快告诉我!好,我马上去。”
“挂上电话,她背起皮包,“思敏,麻烦你帮我向主任请假,我临时有事必须走开一下,谢谢!”
“出了什么事?璇玉——璇玉——”何思敏对著她跑远的背影大叫。
“路上,璇玉除了祈祷神明保佑欧子帆以外,脑子里直想著会有什么人想对他不利,难道真是金峰所策划的不成,他已经恨他恨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了吗。
在医院柜台询问了病房号码,她脚步没停的直奔进欧子帆的怀抱。
“我好怕,怕得快死掉了,子帆,告诉我你没事。”
欧子帆瞪了阿驹一眼,责怪他不该自作主张通知她,他不想让她担忧受怕。
“傻瓜,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受一点皮肉伤而已,不要紧,不要怕,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这一刻她才哭了出来,“不要说那个字!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怕再也见不到你,那我也活不下去了,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眼中也泛起泪光,“不管生死,我们一定都会在一起,我才舍不得把你留下来,便宜了其他男人。”
“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你还在开玩笑!”她察看他手臂上的伤势,问道:“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他动动手臂说:“伤口没有很深,幸好我反应快躲过了,子弹擦过皮肤而已。”
“会是谁想杀你呢?你知道吗?”
旁边的阿驹插嘴说:“还会有谁,想也知道是——”
“阿驹,不要乱猜,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欧子帆打断他的话,也不想去承认是金峰派人来杀他的。
璇玉忧心如焚,“他还会再来杀你吗?子帆,万一真的是金峰,你要怎么办?”
“不会是他。”欧子帆一口否认,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他很难接受。“他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我们虽然有误会没有解开,但是我相信他不是派人来杀我的人。”
“他真的值得你信任吗?”
欧子帆眼中没有半丝犹豫,“我相信他,他如果真要我死,他会亲自动手,不可能假借他人的手,我了解他的个性。”
璇玉不再多说,“那还有谁敢当众行凶?会是你以前的仇人吗?他们不知道你早就退出那个圈子了吗?”
不忍见她焦急慌张,他捧住她的脸,想唤回她失控的情绪,“璇玉,不会有事的,璇玉,相信我,我会查出来想杀我的人是谁,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保证。”
“一次就够了,再有第二次,我……”她茫然的抱紧他,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我明白,我明白。”他下顾手臂上的伤,圈紧她颤抖的身子,极力的想安慰她,没想到自己防范了半天,到头来仍免不了伤害到她。
他向阿驹使了个眼色,阿驹立即会意过来的说:“嫂子,帆哥需要休息,晚一点你再过来陪他吧!”
欧子帆顺势的说:“你先回公司上班吧!我没事了,这里有医生、护士在,不会有问题的,你回去吧!”
“可是我想陪你,我不放心。”
“等下了班再过来也下迟,阿驹,帮我叫一辆计程车送她回去,听话,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绝对不会乱跑。”
璇玉只得暂时先回公司,她有一种预感,事情才刚开始而已,危险正在等著他们。
欧子帆等她一离开,立刻拨通手上的大哥大。
“喂,祁叔,是我……嗯,义父知道我受伤的事了?我很好,一点轻伤而已,请他不要担心,祁叔,你有空吗?是的,我有事想跟你谈,好,见面再说,再见!”
电话一挂断,房门便被打开。
“帆哥!”阿驹走进来,语气及眼神猛做著暗示。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身材不高,相貌也平常,是很难引人注意的那型,不过对欧子帆而言,两人并不陌生。
“李警官,真巧,又见面了。”他早知道警察不会不闻不问的,枪枝泛滥是大问题,而他前科累累,此次中枪更容易使人联想到其他方面。“这种小案件需要劳动到你吗?”
“小案件?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临时起意的杀人事件吧!”李佑民不可思议的问道:“或者是你故意想引开话题?”
“我干嘛那么麻烦,李警官,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不会有所隐瞒,我很合作的。”他太熟悉警方的盘问过程,更懂得如何去应付。
李佑民直接切入主题。“你跟黑帮的人还有往来吗?我最近得到情报,你跟金峰的关系恶化,有可能是他派人来杀你的吗?”
欧子帆耸耸肩,“你也知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使是兄弟都会吵架,何况是朋友,李警官,不要妄下断语,法律是讲求证据的,你不能冤枉好人,对不对?”
“那你还跟谁结仇,竟然在大白天开枪,你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吧!”
“我已经退出江湖了,会跟谁结怨?说不定我比较倒楣,碰上那个变态凶手,成了他下手的目标,只可惜我没看仔细他的长相和车号,否则一定告诉你。”
“看来你什么都不愿意说,你不怕他再来杀你?”
“我当然怕,我可不想在结婚前被杀,只是我向你担保,这次是个意外,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会派人保护你,不会让你结不成婚的。”
欧子帆言不由衷的道谢,“那太辛苦你们了,结婚那天还请你来喝一杯喜酒,表达我的谢意。”
李佑民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悻悻然的离去。
欧子帆望著合上的门沉思良久,当时他能顺利躲过那一枪并非侥幸,而是凶手故意不射中他,他可以断定那是故意想嫁祸给金峰,他与金峰相交多年,他了解金峰的脾气,若他恨得想置他于死地,他宁愿自己享受杀他的快感,不会随便找一个人下手,这是他可以确定的事,问题是到底是谁设下圈套,诱他跳下去,目的是什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敌人莫非想等两败俱伤后渔翁得利,图的又是什么呢?
“明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不想被跟踪,你帮我安排一下,另外通知子茵,要她最近小心一点。”他叮咛著等候在一旁的阿驹,那情景好像又回到从前,他厌憎这一切,何时他才能真正的摆脱?
“帆哥是怕对方会向大姊下手?”平时阿驹是傻大个一个,但一遇到紧要关头,他脑筋可转得很快。
“嗯,在我没查出幕后主使人之前,只要与我有关的人都要小心,还有,派两个人跟著璇玉,寸步不离的跟著她,记住,不要让她发现,我不要她为我烦恼。”
“好,帆哥,那你呢?我找其他兄弟保护你。”
“不用了,我可以照顾自己,阿驹,我不想再踏进去一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要再过以前的日子了。”
“我知道,帆哥,我去安排,你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愈合的伤疤在隐隐作痛,为了璇玉,为了自己,他绝不能再走上不归路,绝不!
璇玉向于蓁请了几天假,一下班便往医院跑。
金峰在大楼门口等著她,见她一出来,他朝她走去,“我有话跟你说。”他说话难得如此慎重。
“我们似乎没有话可以说,我更不想见到你。”想到他可能就是暗杀欧子帆的主谋,教她怎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即使有关子帆的事你也不愿意?”
她想知道他真正的用意,想弄清楚究竟是不是他派人动手的,迟疑了片刻,她随他上了车。
车子在附近兜著圈,璇玉问道:“你想说什么,是你命令你的手下杀子帆的吗?”
“子帆也这么认为吗?”他反问。
璇玉将欧子帆的话转述给他听,“他非常相信你,你呢?如果真的是你,他会很伤心的,他一直把你当作他最好的兄弟、朋友。”
他掀了掀唇角,勉强算是个笑容,“你太天真了,小百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利益当头,谁还顾得了什么兄弟情分,别傻了!”
“那真的是你叫人杀他的吗?”她质问著说。
金峰一派轻松的看著她,“如果是,你又能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璇玉咬著牙说。
她的话颇使他大感意外,真不知该嫉妒还是羡慕。
他失笑,“凭你的双手?我倒真想亲眼目睹。子帆的运气真不错,交了一个为了保护他不惜杀人的女人。”
“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是不是你?为什么?就为了当黑社会老大,人命全都不值钱了吗?”
“你懂个屁!女人,你给我仔细听好,如果我真的要他死,他早就死了几百次了,信不信由你,我也没必要证明给你看,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容忍有人冒用我的名字杀他,我会找出是谁来。”
璇玉从他冒出火焰愤怒的眼中见到事实,他没杀他,是有人在搞鬼,而金峰这人性格复杂,个性捉摸不定,有时真难断定他是敌是友。
“我会跟子帆说,但这并不表示我相信你了,要是我发现你要对他不利,我绝对会阻止你的,不计任何后果。”
金峰相当欣赏她的勇气与执著,自己真是不能小看她,谁又能料到娇柔的小百合竟会成为捍卫情人的蔷薇呢!
他在街角放她下车,车子驶走,立即另一辆车子驶近她,璇玉这才知道她的行踪全在欧子帆的掌握中,虽然他是关心她的安危,但她实在讨厌随时随地被跟踪的感觉。
“叫你的人不要再跟著我了。”她一进车内就劈头懊恼地喊。
“你没事吧?”欧子帆一接到报告,一颗心提了半天高,金峰不会伤害她,但他不希望把她卷入其中,尽可能的远离这一切纷争。
“子帆,你不要紧张,他没对我怎样,只是要我转达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他说他会找到陷害他的人,子帆,你说对了,不是他叫人下手的。”
他若有一丝的疑虑,也因她的话而烟消云散了。
“我早就知道不是他,璇玉,他有说可能是谁吗?”
“没有,你想有可能是谁吗?那人想让你们自相残杀,是不是?”她大致也猜到了七、八分。
欧子帆脑中过滤了几个人,前两天他跟祁叔详谈之后才明白金峰在帮内的立场不稳,全都仰仗著他父亲的关系,大家本来就十分不服气,尤其是那些年长的叔伯辈,暗地里蠢蠢欲动,想取而代之,执掌帮中大权,祁叔是他义父身边的人,说的话可信度极高,那嫁祸的人有可能是那些人其中之一。
“子帆,我们该怎么办?”
“是我,而不是我们,璇玉,不要把自己扯进来,我要你照常去过你原来的生活。”
她以为她听错了,不禁大发娇镇,“你又来了,又要把我推到门外,我好不容易才进到你内心,现在你又要把我赶出去,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间问我的意见才对!”
“璇玉,你听我说——”
“不!你才该听我说,我受够了你老说为我好的论调,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让我分担一些你心里的痛苦、恐惧、快乐,不管是什么,别再把我推开了,好不好?”
“我不能忍受自己让你暴露在危险中,等事情解决以后我再去找你。”
“你这顽固的笨蛋,你不能代替我决定什么,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洋娃娃,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她不是动不动就昏倒的女人,他也不能把她当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璇玉,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想说服我。”为了她,即使惹她生气,他也得硬下心肠赶走她。
她气得头昏,“好,你不要后悔,是你不要我的。”
“可恶,我没有不要你,你知道我爱你的,璇玉,不要闹孩子脾气了。”
“我闹脾气?我的心情你了解吗?我实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要我走?”
他咬紧牙关,“对!”
她无力再跟他辩下去。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除非你能肯定我的能力,否则不要再来找我,再见!”
她站在走廊上,深吸了几口气,她必须稳定好情绪,才有办法设身处地替他著想,她了解换作是自己,应该也会跟他一样的做法,她不怪他,只是气他的一意孤行,他孤独惯了,不习惯与人分享内心世界,她得教教他,她真的不想因为某人的阴谋而失去他。
金峰朝正在户外打高尔夫球的老人走近,他就是已经退隐的金士杰,纵使六十岁的年龄,仍没有让他露出一些老态,他手中的球杆轻轻一挥,一杆进洞。
面对儿子,他一直是冷漠而严峻。“你来了。”这三个字中毫无感情,也使人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亲生父子。
早就习惯的金峰不再多言,静静的跟在他后面进屋,服侍的管家递上毛巾和茶水,一些随侍在侧的手下也退了下来,让他们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