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宫内,一样充满了办喜事的气氛,不断穿梭的宫女太监们,正为明天的大典作最后的准备。
这个婚礼对语国而言是很重要的。有了跟大国梁国的联姻关系,语国的安全就能够得到确保。
语国最高的权力者——语国的女王语雪音,静静的坐在寝宫里。
她的眼里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幸福娇羞,只有一种遥远的冷漠,好像眼前的一切跟她都没有关系。
「陛下,您看这条玛瑙坠子好,还是这条白玉如意好?」
女官的声音稍稍唤回她飘远的思绪,但是当她听清楚那问题时,只是摆摆手,美丽绝伦的脸上带着恍惚的微笑。
「这种事,妳们决定就好了。」
「咦?可是……」
语雪音起身,抛下众人,走进内室。
语国最高权力者,语国的女王所居住的寝宫,并不如外人所想的奢华。语雪音登上王位的时候,第一个颁布的旨令,就是裁减王室的支出。这两三年来,在语雪音的治理之下,语国日渐茁壮,官员廉明,人民百姓也都过着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人人都说,语雪音是语国的一代明君。由于她自身勤于政事,相对的朝中文武百官也都不敢怠惰,不仅如此,由于她的聪慧,登基以来颁布的各项新政,也都一一得到相当好的成效。
一个女人要承担整个国家的兴衰,是一件辛苦而且压力极大的事情。但这一切对语雪音而言,不过是她该做的。
是的,她从不觉得有什么苦,从不曾埋怨,因为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决定。
她是王位的继承者,她的身分让她背负着无法卸下的重责大任,从小到大,她所受的教育,身边的人对她的期许,就是为了有一天要扛起这个责任。
她的一生注定要奉献给这个国家——这个地小人稀,处境艰难的国家。她注定要摒弃掉「自己」,不去想「自己」想要什么,只能想这个国家需要什么、什么才是对的。
她会毫不考虑就答应了与梁国二王子的婚事,也因为那是「对的」,对语国是有利的。
那是对的……那是对的……
她不断的对自己说。不断不断……就像是一种催眠。只是……
在婚礼的前夕,在一个人的孤独宫殿里,她可以稍稍纵容自己一下吗?她不由自主的问。可以吗?她可以想起「那个人」吗?
左肩的某处隐隐的泛着疼。每当想起那个人,好像就会这么疼着。她伸手按住那个如今只剩下淡淡粉色的疤痕。
这个伤痕就如同那人在她身上烙下的印记,永远都无法抹灭。不管她身在何处,成亲与否,她将永远无法把「他」忘记。
因为他烙下的印记,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在她心上的……
男人烈火一般烧灼的锐利眼神、坚毅的嘴角、跋扈的表情,那能够让对手畏惧的强壮臂膀、肌肉隆隆的胸膛,对她而言,却是最温柔宠溺的怀抱……
他应该听到她要成婚的消息了吧?他是什么反应?气疯了?
可是,没有从北方的耶律族传来任何消息。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又怎么能怪他?毕竟她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啊!
最后的一眼……他的眼睛彷佛喷出火似的……强烈的愤怒烧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吼声,至今还清清楚楚的在她耳边回响……
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从语国最冷静、最理智的君主的眼眸中,缓缓滑落。
「为什么哭?」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语雪音以为自己是在作梦。猛然张开眼睛,竖立在眼前的人影,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双唇再能够吐出一丁点声音的时候,就被一只强悍的手掌给摀住。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男人。
他瘦了。
即使知道这不是个很好的时机,她还是忍不住贪婪的直盯着他,想把他的影像印在脑海里,就像要弥补这些分离的日子的缺憾一样。
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只不过现在似乎更增添了一股疯狂的神采。他的胡子乱七八糟的,像个野蛮人一样茂盛,让他看起来更加危险。
被他制住的她,就像是一只陷入猛狮陷阱的羸弱白兔。
你想做什么?她无言的用眼神问。
他没有回答,嘴角拧起一个残酷的冷笑。然后语雪音感觉到肩颈一阵刺痛,意识渐渐涣散……
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内心涌起的竟不是恐惧,而是心安……
也许,在她潜意识里,早就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也许,其实她也期待着……
他来了……他来寻她了……
她脑海里回荡着这个念头。意识被黑暗淹没的那一刻,她彷佛回到了那年他们初相见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