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她太想念方彦,才会作那种令人难为情的梦,才会有这么多错觉。只是……这样的梦未免太逼真。
半梦半醒之间,她把一切当作一场梦,直到意识到吹拂在脸颊上的那股温热气息,和耳膜边的另一个心跳声,她才蓦然惊醒。
“谁!?”她动作迅速的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定睛一看,看见躺在一副胸怀中,那个人用双臂搂著她,而自己胸前的太阳,正跟月亮缠在一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那些事不是真的吧?
见鬼了,见鬼了,一定是见鬼了!
“你醒了。”
话声才飘过耳际,马上就有一个热呼呼的吻落在她的额上,然后是被搂紧的感觉,紧接著,暖暖的体温熨著她的肌肤。
呃……这个……他该不会是要她负责吧?她暗叫一声惨。
对了,他是谁呀?
该不会真是那个很像方彦的雷焰吧?
他是黑道老大的老大耶!
她小心的把眼皮往上抬,偷偷看他一看,正好对上一道深邃的目光,她全身打个冷颤,眼皮吓得连忙回到原位。
他在等她表示吗?
她该不该负责?
正思忖该如何开口,双眼看到缠在一起的月亮和太阳,暂时忘记的满腹狐疑又回到心头。
“你是方彦对不对?你就是方彦。”她抬头看他,因为他搂得太紧,使她这个动作显得艰难。
雷焰没有回答,只是加重了双臂的力量。
她在怀中,他比什么都高兴,高兴到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把她永远拥在怀中。
“你是不是?”他又不回答,方茵立时火冒三丈,“我只要一个答案,你到底是不是方彦?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会跟他这么像,而且还有月亮?”
“阿茵、阿茵。”雷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呼唤她的名字,轻柔却又坚持地握著她的手。
他不能说,他发过重誓,绝口不再提那个名字,也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与这个名字有任何关系。
“不要叫我,你只要告诉我答案。”方茵挣开他的手,心里既复杂又伤心——他如果是方彦,为什么不承认?
“我没有答案。”他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你明明就是!”他是,她知道的,从他的语调、他的动作、他的笑容、他的怀抱,她知道他就是!可是,为什么他不干脆承认?
雷焰无言以对,如果他能承认,他们之间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但是他不能承认,方彦这个名字连同他的过去,早已被深深埋葬。
“快告诉我,你就是啊!”
他的不承认,让她觉得好苦,他是不是有别的打算,才不敢坦然面对她?
“你是、你是、你就是,你要点头说声是啊!”她急得忍不住提高音量。只要他这么做,她就无怨无悔的陪他到天涯海角。
“你爱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那两个字?”雷焰被逼急了,忍不住发起脾气来。名字只是个符号,有那么重要吗?
方茵一怔,眼泪毫无预警的掉下来。
“我爱的是坦白真诚的灵魂,如果你不承认自己就是方彦,我这十年的等待和思念,又有什么意义!?”方茵吼回去,辛酸的眼泪掉得更凶。
方茵深深看著他,或许她错了,吸吸鼻子,方彦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和梦境。
“我知道你不是方彦了,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她决定结束这荒谬的错误,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就想自他怀中挣脱。
自始至终,她爱的就是方彦这个人,任何一个人再像他,也不能取代他万分之一。
雷焰心慌地把她箍得更紧,她的泪水濡湿他的胸口,令他的心阵阵抽痛。
“难道你不能忘记那两个字,只记得雷焰这个人?你已经是我的了,我不许你想著别人。”他霸道的低喃。
阿茵,他最心爱的阿茵,他明明舍不得她掉半滴泪,为什么反而成为害她一再哭泣的罪魁祸首?
“办不到!”方茵激动的顶著他的鼻子,“为什么大家都要我忘了方彦!?难道我不能只等他一个,永远只爱他一个?可恶,你们都好可恶!”她失控的捶他的胸口。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她的坚持令他感动,却也令他心痛。
他可以以别的身分得到她的爱吗?他可以只以雷焰的身分守著她、活在她心中吗?
“只要你不是方彦,就休想我跟你在一起!”
方茵恼怒的推开他,月亮与太阳却仍缠在一起,她胡乱动手去解,“在你的地方睡了一夜,我感激;昨夜发生的事请你把它忘掉……可恶!为什么解不开?”
她愈解,它们缠得愈紧,想用力扯断其中一条,却怎样也扯不断……难道它们找到彼此,再也不分开了?
“分开呀!为什么你们缠得这么紧?分开啊!”它们找到了彼此,那她呢?方茵愈想愈辛酸,多年来的苦楚一古脑儿的涌上来,“可恶,分开呀!为什么不分开!?”
她发狂般用力去扯,胡乱的想用一切方法去解开那两个坠子,然而还没有分开分毫,眼里已经被水雾占据。
“月亮回来了,方彦呢?方彦哪里去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告诉我,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你告诉我呀!方彦为什么不回来!?”她逼问,对月亮,也对雷焰。
“他不会回来了。”她这么痛苦,他的心很疼,却只能吐出令她更痛苦的字眼。
仿佛被宣告了极刑,方茵全身僵住,血液全数逆流。“为什么你这么肯定?难道他……”很诡异的感觉在她心中回绕。
难不成方彦死了,他的灵魂让月亮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把月亮还给我!把它还给我!”她心碎的喊,又激动地动手去抢,“它是我的,是我送给方彦的,太阳和月亮会永远在一起,就算方彦死了,我也会去找他!”
他们约定一生相守,如果他有了闪失,她也不会独活。
“阿茵!”雷焰吼住太过激动的她,“他没有死,只是不会回来了而已。”
“如果他没有死,为什么不会回来?月亮为什么在你身上?他在哪里?你告诉我呀,他到底在哪里!?”方茵泪流满面的逼问,“他说他会永远戴著月亮的……”
“别哭,阿茵,别哭。”他只能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他们像两个咬合不正的齿轮,在各自的世界里苦恼,迟迟找不到共同的节奏,他该怎么办?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就算只是一副白骨,我也要找到他……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方茵无比衷心的恳求,表情中透著绝望,令人看了心疼。
“我说过,你是我的了,不准再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他霸道的用大半个身体压住她,用嘴堵住她来不及逃的唇。
他心中的醋味很浓,他嫉妒那个方彦,嫉妒他夺走了她的心,即使那是他过去的自己。
“走开,放开我。”方茵死命推拒,“不要再碰我……昨夜只是一时的擦枪走火,一时的……”
可恶,都是汤家帮那些人对她下药,才会害她误上贼船!她终于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不会放开你,也不会让你去找那个人,更不可能不碰你,你觉悟吧。”他再次封住她的嘴。
方茵狠狠的咬破他的唇,雷焰痛得退开去。
“不许再碰我!这世上能碰我的只有方彦一个人,你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方茵无比坚决的喊。
要是在平常,她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她的决心,但现在,她被牢牢锁在雷焰的怀中,实现的机会很渺茫,但她还是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用头死命往他的胸口撞去,打定了不是他死,便是她亡的主意。
“你不会达成心愿的,因为我不会让你死。”他怎么舍得她伤害自己?伸手挡住了她的冲势,“你是我的,我要在你身上烙下我的记号,要让你再也无法想起别的男人。”
“你不能那么做。”方茵心惊的奋力挣扎。这世上能碰她的只有方彦,她绝对不能让这个男人再碰她。
“不妨试试。”他将她挣扎不休的双手制在头顶上,双唇细细地从她的颧骨滑到锁骨。
方茵心窒地喘一口气,敏感的身子开始躁动。
老天,她怎么会有反应?她不该有反应的!
她拼命的挣扎,扭动身子、用脚踢他,想溜出他的魔掌,却只被他制得更紧。
“听我的话,忘掉那个人吧,我会珍惜你的。”他逗弄著她,她很快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方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对他臣服,羞愧得想一头撞死。
“对了,事情不是发生在‘昨夜’,事实上,扣掉混乱的那一夜,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他轻轻地告诉她。
“呃……”三天?她就以那么亲密的姿势,在他的怀中睡了三天?
噢,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柔,像呵护最心爱的宝贝似的,让她无从反抗。
方彦,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不只她的身体臣服于他就连她的心也要沦陷了……
“不要,不行……”
“要,我要你当我孩子的妈。”他霸道地说著。
“我爱的是方彦……”她悲哀的哭起来,为自己背叛的身体,和岌岌可危的心。
“你必须爱上我。”雷焰将她拥在怀里,不许她再为“另一个男人”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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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茵再次醒过来,是在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中。
到底又过几天了?
身边没有人,那使她松口气。是他割断了月亮的细绳吧?
她伸手朝胸口摸去,意外的摸到两条绳子,拿到眼前一看,竟是缠得难分难解的月亮和太阳。
也许他良心发现了。她辛酸的这么想,如果他可以放她一马就好,她真的不愿让方彦变成没人等、没人爱的可怜虫。
她想起来觅食,但眼光一接触到这陌生的环境,大脑一开始正式运转,她就打消了那主意。
还不如饿死算了。发生这种事,就算方彦回来,她也无颜面对他。
咕噜咕噜。肚子发出响亮的抗议。
唉,肚子饿可能不是很好的死法,这样饿下去,要多少时间才死得掉?横竖都要死,还不如找个痛快的死法。
第一眼看到的是窗户,她裹了被单翻身下床,因体力不支而撞倒一旁的茶几。
“可恶。”她暗暗诅咒一句,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移到窗边。
真是白搭了,这里才二楼,就算跳出去,连脚也跌不断。
“总有别的办法。”她东张西望,看见窗帘架,还看见窗帘的拉绳,“就是这个了。”
她将拉绳固定好,再把另一端绑在窗帘架上,搬椅子来垫脚,再把头套住绳子形成的缺口。
很好,只要她踢开脚下那张椅子……
“做什么!?”
身后传来雷焰的怒吼,她惊得差点跌到窗外。
“该死的,你想做什么?”他才离开一下子而已,她就想悬梁自尽?该死的!
他火速把她从窗口解下来,“不准再做这种事!”
他扯下拉绳,索性把她连同被单,绑得像肉粽一样。
该死,他的心脏差点停了。
“让我死!”方茵大喊,“等不到方彦,我不要活!就算等到,我也没有法子再和他在一起,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你干脆让我死!”
“阿茵……”他心疼地捧著她的脸,揩著她的泪。她爱他爱得这么深,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别哭,不要哭。”
“别碰我,现在死不了,等一下我还可以死!今天死不了,还有明天!我不是一时冲动。”说著,她扭动身体想滚到地上,幸运的话,她可以如愿以偿。
当多年的等待、思念与爱成空,这世上便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我不会让你成功的!”雷焰咬著牙说。
可恶,她怎么可以轻易决定要死?
“放开我,你这个恶魔!”方茵红著眼吼。
“休想!”他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拿来绳子,把她绑得更紧,“给我乖乖的待著!”
留下一句话,他火速出门,希望能快去快回,以免她做出什么傻事。
身子怎样挣扎都动不了,方茵只能绝望的看著窗外。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饿死吧,她已经不计较死法痛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