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向前驶,法国乡村的美景幕幕往后移,浓树间闪着阳光,在他俩的脸上投下飞速的斑驳影子。
「去我的好朋友家,」他腾出一只手,替她拉好被风吹褪的丝巾。丝巾系在她发间,包裹住半个脑袋,明艳而舒适,「每一次来法国,我都要去他家作客。这次当然也不能例外,否则他会骂我。」
「看,好多葡萄哦!」夏季清爽的风拂过车窗,云念裳不由得心情大好,指着远处快乐的叫起来。
「对呀,这里是盛产香槟酒的地区,妳看看地图,很有名的。」
「我最喜欢葡萄了,也喜欢香槟,」她闭上眼睛微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在酿酒的桶里跳舞,溅得满身都是葡萄汁,好好笑哦!」
「基努李维主演的吧?看了那部电影,我都不敢喝酒了,觉得好脏。」
「你的朋友也是酿酒的吗?他也在桶里跳舞?」
「不,他虽然是酿酒的,不过从来不在酒桶里跳舞。」
「为什么?他也觉得脏?」
「不,因为没有女朋友陪他跳。」
「哦,他是单身汉呀?」云念裳略感同情,「生活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又没有女朋友,肯定很寂寞吧?」
「那么妳呢?」祁尉天意有所指的问,「从前妳一个人在黑夜里画设计图,足不出户,好几年没有交男朋友,是否也感到寂寞?」
她低下头,久久不语。
「哈,看,我们到了!」看到这不悦的神情,他没有再追问下去,给她难堪,「就是前面那栋房子!很漂亮吧?」
一问陈旧的农舍出现在眼帘。木制的门,低矮的窗,墙壁上爬满的绿色植物,还有在院子里悠闲行走的老母鸡,构成一处清幽的田园景致。
「有人在家吗?」四周静得出奇,云念裳忍不住担心的问。
「不用怕,即使他们不在家,我们也能进去!」他得意扬扬的扬扬手,「看,我有钥匙。」
「你怎么会有别人家的钥匙?!」
「因为我是这里的常客呀,所以他们特地打了一把钥匙给我,免得他们不在家的时候让我白跑一趟。」他从车上提下行李开门进屋,「我还有一个固定的小房间哦,他们每天都会打扫那里,定期换床单,摆上新鲜的花,彷佛随时恭候我的到来。」
「他们?」云念裳蹙眉,「你的朋友不是一个人住吗?」
「等会儿妳就知道了。」他神秘的眨眨眼,「来,先来看看我们的房间……」
「谁、谁要跟你住一个房间呀!」她羞怯的抗议。
「喂,小姐,妳以为这里是大饭店呀?房子就这么小,房间就只有两三问,妳叫他们从哪里变出另一间客房给妳?」
「可是……」
云念裳还想争辩,忽然听见祁尉天惨叫。
「天啊!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推开那扇小门,定睛一看,这儿哪有客房?明明是一间婴儿室。
如船般晃动的摇篮,天花板上旋转着的音乐风铃,还有那画着狗熊的淡蓝色的壁纸……哈哈,难道这一切都是为祁尉天这个大男人准备的?
「我的房间呢?」云念裳偷偷的笑,祁尉天倒是跺着脚大嚷起来,彷佛被抢了玩具的小孩,「迈克、瑞琪--」
「你在鬼叫什么?」屋主适巧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天啊,瑞琪,妳干了什么?我的房间呢?」祁尉天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只不过三个月没来,妳就这样残忍的对我?」
「哼哼,你也知道有三个月了?」名叫瑞琪的女人一副农妇打扮,手里提着满篮的草莓,但帽子下隐约可见她熠熠的金发,「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亲爱的,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这么久都不来看妳,」祁尉天险些跪地求饶,「把房间还给我吧!」
「晚了,房间我们已经决定租给别人了。」
「他付了妳多少房租?居然能令妳见钱忘友!」
「唔……房租嘛,他暂时还没付,不过我相信将来他会加倍奉还。」
「摇篮、风铃,还有狗熊壁纸……瑞琪,这个房客好象有点弱智,他是谁?」
「一个小宝宝呀!」
「小宝宝?」他惶恐的睁大眼睛,「瑞琪,难道妳跟迈克的经济出了问题,要靠当保母为生吗?」
「嗯,最近我们的经济的确有点困难,不久的将来,我也的确要成为保母,」瑞琪拍拍肚子,「因为那个小宝宝就在这里。」
「嗄?瑞琪,」祁尉天一阵惊喜,「难、难道妳……怀孕了?可医生不是说你们没有希望吗?」
「亲爱的!」她敲敲他的笨脑袋,「三个月是会发生很多事的,你不是也快当父亲了吗?」
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白皙的绝美脸庞,转身朝云念裳嫣然一笑,「嗨,妳就是尉天孩子的妈妈吗?我跟迈克一直在盼望妳的到来呢!」
原来,尉天所谓的朋友是一对夫妻,可……他们为什么下能在酒桶里跳舞呢?
云念裳带着疑惑,礼貌的点点头。
「妳知道吗,当初尉天在电话里提到妳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妳是一个他虚构出来的人物,没办法,这小子一向喜欢编故事。」瑞琪非常热情的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没想到妳真的来了!不用担心,虽然他的房间没了,但我们特地为妳准备了另一间,是原来的书房改置的,比这间宽敞明亮多了!」
「喂喂喂,」祁尉天不满的嘟着嘴,「那我睡哪里?」
「客厅呀,或者她房间的地板,都可以。」瑞琪云淡风轻的回答。
「什么?要我睡那种地方?妳家客厅的沙发这么小,地板又那么潮湿……」
瑞琪没有理他的聒噪,只拉着云念裳的手嘘寒问暖,「妳有几个月了?我刚好两个月,迈克担心得要命,什么事都不让我做,我只好趁他去葡萄园的时候做做家务,活动筋骨。尉天呢?他对妳好不好?」
「嗯。」云念裳脸儿又微微红了。
「妳知道尉天为什么带妳来这儿吗?」
「呃?」这个问题倒让她一怔,「因为他想带我出来散散心吧?」
「不是,因为他想劝妳跟他结婚。」
「嗄?!」她小嘴不由得张开。
「他说,妳是独身主义者,坚决不肯婚姻,不过呢,只要看到我跟迈克的幸福生活,一定会动摇的!」
这对夫妻真的这么幸福?幸福到能令她改变对婚姻的看法?
云念裳满腹狐疑,无意中,却看到了祁尉天自信满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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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她完全感受到了田园生活的惬意。
白天,或到清澈溪边画几幅设计图,或坐在树下观看人们摘葡萄时喜悦的表情;晚上,一边品尝瑞琪做的草莓果酱,一边听迈克和祁尉天高谈阔论、把酒当歌,两对男女甜蜜的分享即将为人父母的微妙感受,计画未来……
她的确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克服了对婚姻的恐惧。
迈克和瑞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她欣赏他们作为平凡人的快乐,但她不相信他们可以一辈子这样快乐。
「做了一道好菜哦!」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厨房中,瑞琪忽然朝她神秘的耳语。
「什么菜?」彷佛稀世珍宝似的,那样神秘。
「油炸蜂蛹。」
「什、什么?」云念裳瞪大眼,「蜂蛹?」
那种蠕动的白胖小虫,真的可以吃吗?她只感到一阵恶心!
「妳以前没吃过,对不对?」瑞琪笑起来,「很好吃的哦,用油一炸,香香脆脆的,跟吃花生一样,而且很有营养哦!」
「不不不,」她连连摆手,「还是让尉天和迈克吃吧,我们这些孕妇还是少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较好。」
「呵呵,我就知道妳不敢吃。」瑞琪耸耸肩。
「我不是不敢,只是……」
「一个连结婚都害怕的女人,怎么会敢吃蜂蛹呢?」
「结婚跟吃蜂蛹好象没什么关系吧?」她不由得有些生气。
「结婚和吃蜂蛹都是妳没有尝试过的事物,」瑞琪盯着她,「它们怎么会没有关系?」
「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再说下去,她可能会跟这间屋子的主人吵起架来!前来作客,还是礼让三分吧。
「念裳,」瑞琪不让她走的叫住她,「妳住了这么久,没对我的衣着感到奇怪吗?」
「妳的衣着?」她一愣。
「现在是夏天,我却总是穿著长裤,妳不感到奇怪吗?呵呵,我以为服装设计师都会对人们的衣着特别敏感。」
「因为那是妳的私事,所以我不方便打听。」先前,她的确发现了这一点,但怎样穿衣是别人的自由,她才懒得多管闲事,只当是孕妇担心自己会着凉,所以不敢穿裙子。
「过来,」瑞琪向她招招手,「我让妳看看我的左腿。」
「妳的腿怎么了?」云念裳不由得蹲下身子。
「妳摸一摸它,感觉有什么异样?」
「啊!」这一触摸,吓得她连连缩手。人的腿应该是温暖、柔软的,但瑞琪的左腿却是冷的、硬的。
「塑料做的,」瑞琪轻轻掀开裤脚,让她看个仔细,「真没有吓一跳?」
「瑞琪妳……」
「对,我是残废,」瑞琪仍旧大剌剌的笑,「一年前,我仍坐在轮椅上,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那时候医生说我这辈子恐怕都不能生孩子,但现在,妳看到了,如果不穿裙子,我跟正常人没什么分别。」
「对不起,」她红了双眼,「瑞琪,我不知道,尉天什么也没跟我说……」
难怪他们夫妻俩不能在酒桶里跳舞,并非他们不懂得浪漫,而是因为这条残缺的腿。
「是我不让他说的,因为我要亲口告诉妳,顺便告诉妳我结婚的经历。」瑞琪拉了张椅子与她面对面的坐下,「念裳,妳想听吗?」
「嗯。」云念裳点点头。
「我跟迈克相识的时候,他是个穷小子,而我父亲是富有的庄园主,他暗恋我,可我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他……直到出了车祸,我失去一条腿,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结婚,他才大胆的接近我,当时我心中有很多疑问,猜测他是否是真心爱我,是否只是为了我的钱,毕竟,我残废了,正常男人没有这么傻……」
「可我看得出迈克是真心爱妳的。」
「呵,现在谁都看得出来,但当时,就连我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也猜不透迈克的心思。」
「那妳还敢嫁给他?」
「对呀,现在想想,我真有勇气,像个赌徒孤注一掷……我不停的问自己,婚没他会不会对我很好,会不会谋财害命,会不会背着我去找别的女人……妳知道,当时我下半身没有知觉,他甚至不能跟我做爱。」
「不过妳赌赢了。」
「对,」瑞琪甜甜的笑,「我没想到迈克会对我这么好,他每天都帮我做物理冶疗,耐心的等待我的腿恢复知觉,耐心的等待我重新站起来,能够行走,他还为找布置了这间田园小屋,供我安静的疗养。我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信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爱我?可现在一切疑问都不重要了,只要我觉得幸福就够了。」
「将来也能这么幸福吗?」云念裳吞吞吐吐的道出心中所想。
「将来?呵,不知道。也许我再出一次车祸,也许他最终会受不了我,跟别的又人跑掉,但我不会再胡乱猜测、白白担心,因为那是另一个赌注,或许最终我会输得倾家荡产,但至少,我现在赢了。」
「至少现在赢了……」她重复着这句话,彷佛感受到了什么她从未领悟过的体验。
「念裳,妳知道为什么我会赢吗?」
「嗯?」
「因为我勇于尝试,就像吃蜂蛹一样,妳不吃又怎么能够体会它的美味?有些事,妳越怕它,它就越显得恐怖,可是一旦妳面对它,就会发现其实它很容易被征服。」
「我……」她明白了,绕了半天,瑞琪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帮忙她克服婚姻的恐惧。这片好意,让她心中流入一道温暖。
「这蜂蛹凉了就不脆了,」盘子端到她面前,瑞琪调皮一笑,「念裳,妳真的不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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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在草中吟唱,流萤在窗边飞舞,这个夜晚格外美丽恬静。
云念裳望着窗外的月光,久久不能入睡。
她床边的地板上,也有一个人在翻来覆去,发出很大的声响。
「念裳,」祁尉天低低的唤,「妳睡着了吗?」
「即使睡着了也会被你吵醒。」她轻笑的答。
「念裳,地上好潮湿哦,我已经睡在这里好几天了,再这样下去,我的骨头会痛……」
「那你就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睡吧!」
「唔,沙发好小,缩在那儿,我仍然会腰酸背痛。」
嘻,她就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坏事,可她偏不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
「念裳,妳睡了吗?」沉默了半晌,他又按捺不住,吞吞吐吐的问。
「睡着了。」她闭着眼睛,含糊的答。
「骗人,妳根本没有睡着。」他支起身子,将下巴搁在床边,「如果妳睡着了,我会听出来的。」
「嗯。」哼哼哈哈,懒得理他。
「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他独自聒噪,「因为妳睡着了以后,呼吸会很均匀,就像一只扬着翅膀的蜻蜓,可现在妳的呼吸跟我的一样乱。」
「胡说八道,我的呼吸声怎么可能像蜻蜓扬翅?」她忍不住嘲笑一句。
「看,我说得对,妳的确没睡!」他似乎很兴奋,东拉西扯,「念裳,为什么妳父母要给妳取这样一个名字?难道他们知道妳长大后想当设计师?」
「云想衣裳花想容--我的名字出自这句唐诗啦!真怀疑你是不是文盲!」半夜三更的,这家伙干么尽说这些无聊的话?
「念裳,我好可怜,地上冷冰冰的,」他终于说出真正的企图,「我想睡到大床上去,抱着自己的女人,摸摸自己的孩子……」
「谁是你的女人!」她哭笑不得。
「念裳,妳生气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好了,好了,」实在受不了他那可怜兮兮的语调,「想上来就上来吧!不过,你得把这条毯子放在床中央。」
「为什么?」
「以防你图谋不轨呀!」
「妳太天真了,一个男人上了女人的床之后,怎么会老实?何况,还是面对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猛地翻身跃上床,伸出双臂搂住她,脚一踢,那条碍事的毯子霎时不知被踢到何方去。
「小心我们的孩子……」她的心头涌起暖流,语音发颤。
「我不会乱来的,」他轻轻啄了啄她的唇,「念裳,上次在雨中妳没有答应跟我……是因为担心孩子吧?」
她垂下眼睑,只「嗯」了一声,想到当初他对她的误会,就感到一阵心酸。
「念裳,都是我不好。」他抚摸她的脸颊,「让我今晚好好补偿妳……」
「呃?」他打算怎样补偿?
只见他再次覆上了她的唇,但这一次,不再是轻啄浅尝,而是加重了力度,探入温软的舌,与她的气息交织,挑逗、吮吸,惹得她的心狂跳。
「尉天,不、不要……」她护住小腹,阻止他激烈的行为。
「别怕,我既可以让妳得到欢乐,又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他自信满满的握住她的手,炯炯的目光投向她双眸的深处,让她完全信任他。
云念裳终于屈服了。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想念过他,有时候闭上眼睛,他的气息彷佛就在身边,花香般盈绕着她……如今,他真的环抱着她了。
她听话的把小手搭上他的肩头,环绕住他的脖子,承接他的深吻。
祁尉天感受到她的响应,行为更加大胆。
他的大掌顺延而下,解开她睡衣的带子,唇吻沿着她胸前的软白一直吮吸至小腹,停留在他们孩子居住地方,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