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晴并非不知道原因,只是她太震撼于浣琦对驱魔的恨,若非亲耳听到她睡梦中痛苦的呓语,她真不敢相信,浣琦竟会做出这种事!居然是她害死了驱魔与辟邪!魔河百年一泻,一旦跌落,任何人也无法自魔河脱身,只能随波直奔大海,而海上更是伏礁迭嶂,暗潮汹涌,根本是万无一生的。
「我……」除了哭,浣琦别无他言,泪水交织着悔恨布满面容。是的,她确实知道弄魔与销魔是假冒的,在巫魔族中能称为「魔」子辈的人,都是需经过大魔师的考验,通过后再由众位长老赐名,方能成为「魔」字辈的人,代表着有能力担当一切。
自大魔师二十年前不幸罹难后,他们这些人中,是不可能再有人能取名为「魔」字辈,除驱魔外,因为她乃是大魔师的传人。那时,当销魔与弄魔报上名字时,她已有所怀疑,只是尚无任何实证,能证明他们是假冒的,及至后来她亲耳听到……一念之差、一己之私,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
「现在驱魔死了,辟邪也死了,我们要如何对抗煞魔族人?虽然加入了莫折、力雨他们两人,但单凭我们几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是煞魔族人的对手。」经过弄魔、销魔的事件,莉晴已认清敌我双方彼此实力的悬殊,那天一役,虽事出突然,但他们竟然亳无招架之地,几乎命丧当场,若不是莫折他们突然出现,将他们救离,此刻只怕他们已不在人世了,但却牺牲了杨波与石酉,莫折与力雨当时痛失同伴的哀痛仍清楚印在她眼前。
泪水潸潸,此时纵使再多的泪,也挽不回已造成的错。
「我知道我做错了,莉晴,妳杀了我吧,我再也没有颜面面对你们!」是的,除了一死,她还能如何?悔不当初啊!
莉晴重重的叹了一声,事情会走到这步田地,她也有责任。
「我也有错,当初是我不该鼓动妳的,否则以妳善良的心性,又何至于如此呢?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现在想想,其实驱魔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恶,然而……
※※※
「辟邪,你别担心啦,我们一定会找到的。」驱魔伸出小手,想抚平他拢起的眉头,她最不爱他皱眉头的模样。
辟邪握住她的手,眼含忧色与心疼,自那日离开蛇星国的船,踏上天心国的土地,至此时已月余,除了寻找魔星国的驿站外,驱魔更因水土不服而日渐消瘦,他曾听说,凡七星八月国的人,是无法在天心国久留的,若停留超过一年即有性命之虞,据说是地理环境的原因,这块土地上的人民皆短寿,年寿最多不超过百年,因此此处并不适合七星八国的人长期居住。
「我怎能不担心,妳神色愈来愈差,我们得尽快找到船回魔星国。」
「我们找了这么久,根本亳无头绪,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找起呀,急也没有用,你别担心,我还支撑得了,不会有事的,也许再过一段时日,我就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堆满笑容,驱魔强打精神道。
驱魔向来健壮如牛从不曾得过什么病,此时口中虽说没事,实际上她已觉自己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辟邪一向多愁善感,她不想再增加他所谓的担忧,所以始终不敢露出虚弱的神色。
「况且虚迷姊姊也说会帮我们找,有她帮忙,我们应该很快便会找到驿站。」
那日一踏入天心国,蛇星国的人便丢下他们径自离开了,他们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偌大的天心国,他们该上哪去找魔星国的驿站呢?只是毫无头绪的四处乱走,逢人便问:「你知道魔星国的驿站在哪吗?」
所有人都当他们是疯子般的看着他们,然后便走得远远的。
最后在问到了一个人时,那人陡然眼冒怒火,抡起拳头欲打他们,忽有一名女子匆匆走来,拦住那人后,不由分说便将他们带走。
「你们为什么要找魔星国的驿站?你们是魔星国的人吗?」她问。
辟邪直觉她并无敌意,甚至是有心想帮助他们,因此亳无隐瞒的回答了她,而她则领他们走到一幢不起眼的旧屋内,并告诉他们她的身分。
「我是迷月国的人,此处便是我们迷月国的驿站。」之后她慎重告诉他们一件事,「你们千万不能再问人有关魔星国驿站的事。」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这些年魔星国的人常在天心国为非作歹,凭恃自身的魔力任意欺凌天心国的人民,因此天心国的人民对魔星国十分的反感且充满敌意,你们没发现当你们询问他们时,他们的神色除了惧怕外,更怀有深切的仇意吗?而且各国所设置的驿站均非常隐密,根本不可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你们问了也是白问,不会有结果的。」
「那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魔星国的驿站,我们难道回不去了吗?」
「那倒也不见得,一方面我会帮他们探察,一方面你们自己私下寻找,也许可以凭籍你们魔星国人独有的灵力,可以循线找到也不一定。」
总算在绝望中浮出一线生机,至少目前他们暂时有地方可以栖身,不用再餐风露宿,也不用再乱无头绪四处问人。
只是查寻了这许多日,仍是半丝线索也没有,辟邪急的是,驱魔水土不服的情况日益严重,身子挺受不住;而驱魔却是遗憾不能痛痛快快在天心国玩上一场。
「不过这几日虚迷小姐恐怕没时间帮我们,她得忙着筹办自己的婚礼呀,妳忘了,再过几日便是她的大婚吗?」
此地早已洋溢着一片洋洋喜气,妆点布置得美轮美奂,只因这是未来迷月国大祭司的成婚大典,怎能草率呢?况且大祭司的夫婿更是迷月国未来的国王,更加不能轻率马虎;这是迷月国历来的习俗,任何一任大祭司的继任者,都必得嫁给国王,而婚礼则必须要在天心国举办,绝无例外。喜气虽浓,然而辟邪却无法感染到丝毫,反而被一种不知何来的深切离愁悄悄侵袭心坎。
「这也是,我们得靠自己找了,但是……」驱魔侧着头,不解的道:「我怎么觉得虚迷姊姊似乎不怎么开心,而用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尤其是这几日,她常常出神的望着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他虽也有同感,但是他们相处时日毕竟不长,怎能揣度得出她的心思呢,何况她是个情感内敛、性情深沉的女孩,所有的情绪全都隐藏心底,丝毫不表露半分,让人莫测高深。
「你们回来了呀,怎么样?可有找到什么线索?」一位女孩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身上飘送着阵阵不知名的异香,香气随着她衣袂的飘扬,时浓时淡,变化出种种不同的香气,她灵美的面容,扬着淡雅的笑意。
「没有。」驱魔摇摇豉,「虚迷姊姊,妳要出去?」她发现她身后跟了几名随从。
「我要去接人。」望着他们,她道:「你们的事我已托了人帮你们找,不出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真的!」
「嗯,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们,我得先走了。」说完一转瞬,她的身影已在门外。
辟邪怔了怔,忽然思及一个人。
「辟邪,你发什么呆?」
「方才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谁?」
「冰冥。」
「冰冥?那个比冰还冷的人,为什么会想到他?」这个人太没道义了,就这么把他们丢下,不管他们的死活,径自走了,现在想来驱魔仍有气,虽说他曾救过他们,但哪有人救人只救一半的呢?撇下他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幸好他们遇到了虚迷姊姊,否则只怕他们的日子会过不下去。
「不知道,每次见到虚迷小姐,我便会不由自主想到他。」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眼前的问题是,如何能回魔星国才是最重要的。「方才她说再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若是真的,驱魔,我们应很快便能回去了。」但是为何他的心却反而忐忑不安,似乎他们将要分离了。
「驱魔,我不要和妳分离。」辟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驱魔的手,突然脱口道。
「分离?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怎会分离呢?」讶异于他异常的神色,驱魔不解的望着他。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不知为何便脱口说了出来。」他也讶异自己说出的话,用力的甩了甩头,想抛开心底浮上的阴霾,却怎么也甩不开。
驱魔笑搂住他。
「你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她当他只是一时思归情切,何况他向来就多愁善感。
※※※
「我听说少主这次带了好几位如夫人一起来,妳知道这事吗?」
「何止知道,我还见过那几位如夫人呢。」
「我们少主也未免大花心了,就要和少祭司成亲了,他还这么爱玩。」
「我就说嘛,被选为祭司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幸好当年我没被挑中,否则一旦服了迷情花,唉!那可真是出卖自己的感情。」
「唷,就算妳想被挑中,大祭司也不会挑上妳的,少祭司论人品才貌,在我们迷月国均是一时之选,还真是找不到能胜过她的,也难怪大祭司会千方百计的要让她成为继承者,只是少主的人品就……委屈了少祭司,也难怪国王非要赐迷情花让少祭司服下不可。」两名女侍同声的叹息,手捧嫁衣与华丽的饰品,渐渐走远。
驱魔和辟邪听在斤里,虽不清楚来龙去脉,但也隐约知道几分她们的话中之意,不过他们这几日并不曾见过那位「少主」。
「他既已有虚迷姊姊,竟然同时还有其它女人,真是过分!」驱魔忿忿不平的道。
「这是他们迷月国的习俗,我们也不能说什么。」迷月国是一夫多妻制的,连迷月国的女人都无权利抗拒,他们又岂有说话的余地。握住驱魔的手,他知道她很为虚迷不平,「别多想了,我们是无法改变什么的,据虚迷小姐昨日告欣我们的路线,我们得走上三日才能到魔星国的驿站,待会儿婚礼后,我们便得离开赶路了。」此时他只担心驱魔,她的面色愈来愈差,虚迷曾说过,不是每人都能来天心国的,有些人的体质对天心国的环境气候会适应不良,因此必须及早离开,否则严重者,甚至会虚脱而死。
「我真的有点舍不得虚迷姊姊,她是待我们最好的人,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不过我们是得尽早回去,也不知青阳他们现下如何了?」两人缓缓的朝大堂走去。
美轮美奂的厅堂早已人声鼎沸,迷月国许多重要人物均不远千里而来出席这项盛宴,甚至大祭师也亲来主持婚礼。
一身镶金边红袍,头顶戴金饰束发,略显福态的面容除了不可侵犯的威严,还隐然透着一丝欣慰,她除了是大祭师,还是迷月国的国后,也就是那位「少主」的母亲,这是迷月国的习俗,每任国王都必得娶大祭师为后,大祭师百年一任,卸任前必须要另寻继任人选,而新选出的人选,自然是得嫁给未来的国王继任人。
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少主」,也总算明白了那两位侍女所说的话,他真的配不上虚迷,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他所流露出的气质--满园的淫秽与轻浮,这种人居然是一国未来之主,这个国家恐怕要衰败了。
就是因为大祭师所出仅此一子,她更明白自己的儿子不肖德行,但他再差也终究是她的亲生儿子呀,所以她才千方百计选立虚迷为大祭师继任人选,虚迷集才貌于一身,是迷月国有名的才女,更是孝女,而她就是利用她的孝……为了巩固权势,不让国王其他如夫人所出之子有机可乘,取代她儿子的地位,她不得不……哼,现在还有谁敢打国王位置的主意!
驱魔深深的为虚迷感到不平,这样的人怎配得上虚迷姊姊,忽地,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定睛不动。
虚迷在众人鼓噪声中缓缓由侍女扶持出来,一身银白流金的衣裳,高盘起的发丝缀着银质的棰饰,映衬得她彷如月下天女,皎洁的不染尘嚣。
嘈杂的厅堂蓦地闯寂无声,大家凝目闭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双双的眼睛只静静的注视同一个方向。
快!真的是快得来不及有所反应,虚迷竟在顷瞬间在众人眼前被人旋风般的带走,等他们惊觉要追时,迎面一条条的花斑飞蛇从天而降,直扑他们,耗费了许多的时间料理完这些长虫,人早已不见踪迹。
「是蛇星国的人!」混乱中有人道。
「是冰冥!!」有人惊道:「我见过他,没错,是他。」
「该死,我们和蛇星国的人向来毫无瓜葛,冰冥竟然敢来劫婚!」一声咆哮,震得人耳鸣半晌。「分成四个方向立刻去追,务必给我追回少祭司。」
没时间探究这惊人咆哮出自何人,驱魔想也没想便往西边急迫而去,辟邪也迅速紧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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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夜幕突然降下瑞雪,大雪纷飞把沉寂的暗夜染成一片银白,驱魔冷得缩在辟邪怀里,但还是无法抵御冷意的侵蚀而直打哆嗦。「天心国为什么会下这种白白的雨?简直是冷死人了!」
「他们说这叫雪。」魔星国从不曾下过雪,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雪,辟邪将驱魔抱得更紧,想给她更多的温暖。
两天前冰冥劫婚,他们紧追着他来到这里,即失去了冰冥的踪影,驱魔不肯死心,非要追到他救回虚迷不可,因此在此盘旋了两日,也耽误了他们原定的行程。
「辟邪,你说冰冥为什么要劫走虚迷姊姊呢?」幽遂的山洞,烧得再猛烈的火堆依然挡不住寒意的侵袭,她整个身子紧紧偎在辟邪怀中,还是觉得冷呀!
「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冰冥对她并无恶意,他不会伤害虚迷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个玩蛇的人不会伤害虚迷姊姊?他既无意伤害虚迷姊姊,为何要掳走她呢?」在他怀里仍寒颤不已,她将小手钻进他衣裳里,想得到更多的温暖。
「我直觉这么认为,至于原因,我想只有问冰冥才知道。」辟邪担忧的敞开衣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但愿能稍稍纡解她的寒意。她会这么冷,那是因为她的身子已愈来愈虚弱,所以才会从身子骨里一直冷起来,他们不能再耽搁了,得尽早回魔星国,否则驱魔的情况会继续恶化,明日不管如何,他们得开始赶路到魔星国的驿站。
好暖,她的脸熨贴着他的胸膛,贪婪的汲取辟邪的温暖,如果她也敞开衣襟贴着他,会不会更暖?驱魔想着,手也同时解开衣知,赤裸的身子毫无遮掩的紧贴着他。
「驱……魔。」辟邪只觉得自己身体内撩起一把的熊熊大火,身体再也由不得意识的控制,忠实的依循生理的反应……而他胸前的紫珠却闪着淡紫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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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的吸吮他的唇,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真是太美了!为什么他们以前从不知道要这么做呢?趴在辟邪身上,驱魔已不觉得冷了。
「驱魔妳……怪我吗?」驱魔不懂男女之事,但这些时日他早已明白,方才的失控,他和驱魔的关系已非同往日了,在驱魔仍不明白的情况下,得到她,对她并不公平啊,她可明白今后他们将是夫妻了?
「为什么要怪你?刚才你做得很好,我喜欢你那么做,为什么我们以前不知道要那么做呢?」说完话,她继续努力的啃着他的唇。
驱魔到底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唉!不用问她他也知道她是全然不懂的。罢了,他们将来的时日还长得很,不必急着一时半刻……不对,为什么浓浓的离愁一直袭向他,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天色微白,曙光初露,一夜未曾合眼,驱魔的精神却意外的好,面色也恢复了先前的红润,一些困意也没有,若非辟邪执意要她穿起衣裳,她还真不愿意离开他的身子,无意瞥到他的唇,才猛然发现她竟将他的唇啃得又红又肿。
「疼吗?」抚着他的唇,驱魔歉疚的问。
「不疼。」他满眼爱怜的望着她,「妳一夜未睡,困吗?要不要睡一会,我们晚点再上路。」
「不要,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呢,走吧,我们继续找冰冥,我就不信会找不到他。」
「不,我们不找冰冥了,放心吧,冰冥绝不会伤害虚迷的,我们直接到魔星国的驿站,尽早回去。」为了更说服她,他道:「我们得回去帮助青阳他们呀,也不知他们此时如何了?是否平安的逃过煞魔族的魔掌?」轻抚她的面容,他意外发觉她的气色竟已完全复原!
犹豫了许久,驱魔才道:「好吧,如果冰冥真不会伤害虚迷姊姊,那我们就先回魔星国吧。」她相信辟邪的直觉,既然他说冰冥不会伤害虚迷姊姊,应该不会有错,目前首要之事,当是回魔星国收拾煞魔族那些坏蛋。